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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东坪村民

转来丹江冰的著作:丹 江 遗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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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2-28 17:09:33 | 显示全部楼层
丹江冰移到蜡烛人上
给此人发消息[ID:danjiangbing@sohu] [传小纸条] [送礼物][回复] [编辑] [投诉] 155楼我的母亲就是在三官殿上的小学,我经常听到外婆和母亲谈论三官殿。我很惭愧,我写的民俗太少,写的也不细致。我去过你们的那个论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注册不上,不能发言。总之谢谢支持。


【在(ctz4221141)的大作中提到:】

>丫头的东西,我私自转发到我们这个移民的集中安置区的大柴湖镇的朋友们做的网站上,让我们的亲人们看看丫头的记述,也许有益于记住我们的历史。>希望丫头的东西早日完稿,不管有没有我的那个三官殿,丫头都是值得尊敬的。
 楼主| 发表于 2009-1-7 20:01:03 | 显示全部楼层
丹江冰打听一个人说的话:别的我不太清楚,我只记得我的一个表叔的名字,周帆,他是我的未了情,童年的时候,我的表叔在我们家住了很长时间,
 楼主| 发表于 2009-3-11 14:00:31 | 显示全部楼层
丹 江 遗 梦(25)

张任鑫赶紧推开乔云虹,陈碧春已夺门而去。原来陈碧春睡不着觉,本想去找乔云虹聊聊天,她轻轻地敲敲门,谁知乔云虹和张任鑫正说着话,没听见,而陈碧春听到说话声,见门又虚掩着,便推开门,没想到呈现在她眼前的却是张任鑫和乔云虹紧紧地搂抱在一起的情景,于是感到天悬地转,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想赶紧离开旅馆。张任鑫眼睁睁地看着陈碧春跑走,脚却像生了根似的,一动也没动。乔云虹着急地说:“任鑫,你快去看看她吧”。
张任鑫叹口气道:“长痛不如短痛,一个人心中存着恨总比心死了好,就让她去吧”。乔云虹无言以对。
下午五点多钟,张任奇等众人下山来,旅馆的伙计告诉众人说:“几位客人在码头边等候诸位呢”。于是大家都来到码头边,却见张任鑫和乔云虹正站在船尾等他们。段抚昔笑问:“碧春呢?在船舱中吗?”
乔云虹不作声,张任鑫艰涩地说:“她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陈梅娇惊讶地“哦”了一声,盯着张任鑫的脸问:“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这时,乔云虹却故意大声地说道:“大家快上船吧,天色不早了”。陈梅娇柔只得满脸狐疑地上了船。黄小婷悄声地问张任鑫道:“二哥,是不是你把碧春气走了?”张任鑫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忽然间,江风乍起,乌云密布,江水翻腾,猛烈地撞击着船体,船剧烈地摇晃起来。大家都惊慌地钻进客舱中,连熟识水笥的穆氏姐妹也伸着舌头、缩着身子。但张任鑫好像没有意识到天气的骤然变化和船体的晃动,他仍然毅立在船尾,望着汹涌海澎湃的波涛发愣。飞溅的浪花打湿了他的衣服。张任奇看在眼里,想出去拉弟弟进来,却被段抚昔制止住,她悄声说道:“他心中苦,就任他发泄吧”。
夜幕降临前,船总算平安地停在李官桥码头边。张任鑫、张任奇、黄廉声、阿龙、阿虎、穆氏姐妹回到酒厂,一起筹划着明天酒厂开工的事情。乔云虹、乔云飞回到荔场,乔志中留在“一枝梅”内,而黄小婷、段抚昔、陈梅娇三人却匆匆地赶到学校宿舍,当陈碧春打开门时,三人才松了一口气。陈碧春表现得很平静,只是脸色有点苍白。陈梅娇试探着问道:“下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陈碧春摇摇头,勉强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身体不舒服,也不知你们玩到什么时候才尽兴,因此先回来了”。三人又在陈碧春的屋里坐了一会儿,看她确实病恹恹的样子,不愿开口,便告辞了。段抚昔和黄小婷商量着要熬点粥给陈碧春喝,陈梅娇虽然觉得陈碧春神色有点不对,但一时又问不出什么,便回到了刺柏树林的家里。
餐厅里只有白小凤一个人正在慢慢地吃饭,显然陈重华已擒妻子回淅川去了,陈梅雪一家也去了。白小凤看到陈梅娇回来,显得很高兴,忙命仆人们帮陈梅娇洗手、端饭。陈梅娇却撒娇地偎依在母亲的肩头,有气无力地说:“妈妈,我很累”。
白小凤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温柔地说:“好好地吃顿饭,洗个澡,再美美地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的”。陈梅娇自言自语地说:“但愿明天都会好的”。
第二天,陈梅娇还在睡梦中,就被一连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穿着棉睡衣打开门,却见黄小婷、段抚昔正满脸焦急地站在门口。陈梅娇见状,心中一沉,未等对方开口,就已经知道陈碧春出事了。
第一个发现陈碧春失踪的人是段抚昔。因为昨天身疲力倦,她一觉睡到天大亮,忽然间想到陈碧春身体不舒服,便想着起床再为她熬点粥。原本她们三个女孩子做邻居,总是凑在一起做饭的。于是段抚昔就在自己的屋里熬好粥,便先去喊陈碧春吃饭,谁知她还没有张口,就发现陈碧春的门虚掩着,她顿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便推开门一看,果然人去楼空,屋里的衣食起居的用品都不见了,在床头的书桌上放着一张辞职信和房间的钥匙,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只写着一句话:“请把信和钥匙转交给校长,我走了,不要找我。”
“梅娇,你说怎么办呢?”段抚昔举着那张纸条给陈梅娇道。
陈梅娇接过纸条,愣愣地看了一回,问道:“张任鑫呢?你们去告诉他碧春的事情了吗?”
“唉,别提了,我二哥今天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我们俩刚才先去酒厂找他的,可他知道碧春走了之后竟然没有太大的反应,还说就让她去吧之类的话。我真搞不懂二哥一夜之间竟变成了这样一个无情的人”。黄小婷有点愤然地说道。
段抚昔摇摇头道:“小婷,不要再责怪任鑫了,他今天确实很忙,新年开张,迎接几百个工人上班呢,我想他心中其实比任何人都着急吧”。
“乔云虹呢?你们刚才去酒厂之时,她是否在那里?她知道碧春失踪后,是什么样的态度?”陈梅娇突然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乔云虹和碧春离家出走有关系吗?”黄小婷疑惑地问道。
陈梅娇冷笑道:“那你以为碧春会无缘无故地从下午独自跑回李官桥,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失踪吗?”
黄小婷一边点头一边说道:“说的也是,刚才我们在洒厂确实遇到乔云虹了,她和二哥哥一起站在大门口迎接工人上班。我想,这会儿二哥已经告诉她碧春的事情了”。
这时,白小凤走进来,她安慰道:“先不要急,碧春是不是回家了?或者去别的同学、朋友家里,你们不妨先找找吧”。
陈梅娇冷哼道:“碧春是一个外柔内刚的人,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那个家里去,她也不好意思去别的同学家”。
“那么她会躲到哪里呢?”段抚昔叹息道。
白小凤见三个女孩满脸愁云的样子,心中十分心疼,便说道:“好了,你们三个先不要愁出病来,快到楼下吃点早饭,然后出去找找吧。另外,不要埋怨任鑫,这孩子不是无情之人。他肯定是有苦衷的”。
陈梅娇无耐地说了一句:“妈妈到这时候还这样偏袒他!”
当陈、段、黄三人正准备出门寻找陈碧春时,白小凤又叫住她们,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陈光明只剩下这一个女儿了, 陈敬雷的死又与任鑫有关,而他可以放过任鑫,是困为他心中非常疼爱碧春。如果让他知道碧春现在失踪了,那么他会发狂的。因此你们三个先不要声张,悄悄地到几个大门口问问吧”。说到此,白小凤叹了口气,又说道:“一场暴风雨是躲避不了的,但我们尽力延迟它的到来吧”。
段抚昔点点头说:“是的,我也有此顾忌,任鑫又有麻烦了”。
依照三个女孩的描述,南大门的门人说:“早晨刚打开大门,一辆马车已经等候多时,因此我多看了几眼,刚好一阵风把车帘刮起,我看到车上坐着一位很漂亮的小姐,好像就是短发”。黄小婷听了,赶忙问道:“马车朝哪个方向走的?”
门人指着东西道说:“就顺着这条路,朝厚坡的方向走的”。
“我们快乘辆马车去追吧”,段抚昔着急地说道。
陈梅娇摇摇头说;“都走几个时辰了,乘马车如何追?这样吧,你们先在这里等我,我去‘一枝梅’叫乔志中开车带我们去追吧”,陈梅娇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拦了一辆黄包车跳上去,直奔‘一枝梅“。
一会儿,乔志中果然开着汽车疾驰而来。几个人沿着黄土大道一直向东开去,道人有许多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是拖儿带女,提着礼物到亲戚家拜年的。大家心里都明白陈碧春不可能在那些马车里、驴背上、绣轿里、徙步行走的人丛中,可是她们每个人却都把头伸到车窗外,不放过任何一张脸。一直追到厚坡街市西大门,陈梅娇们跳下车问守门人可有一位漂亮的短发女孩子乘马车进来,守门人摇摇头道:“从早晨五点半开门到现在,进进出出多少行人,我如何能记住她们的模样呢”。
乔志中见三个女孩垂头丧气的样子,说道:“既然来了,就把厚坡的客栈逐个先查一遍吧”。于是四个人花了二个多小时,把厚坡的大大小小的旅馆逐个翻找一遍,却不见陈碧春的踪迹。已临的中午,几个人只好在一家小餐馆里胡乱地吃了一顿午饭。
乔志中望着眼前这几张凝重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咱们是否往埠口、邓县方向再找找?“
陈梅娇站起身,茫然地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说道:“不必找了,我有种感觉,她此时就在我们周围不远的地方,她是不会让我们找到她的,但是我相信每年中有一天她一定会到一个地方的,到时我们自会和她相见”。
几个人回到李官桥,陈梅娇径直回了家,她此时此刻有点厌世,感觉世间的一切都不值得她留恋,只有妈妈才是她永远的牵挂,才能温暖她那颗疲惫的心。
几天后,张任鑫和乔云虹决定也在元宵节订婚的消息像一枚炸弹,炸得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倒是乔家的家长们,还有张家的家长,虽然感觉事出突然,但是心里都欣然接受。乔志中的心里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黄小婷、段抚昔很是不解,追问张任鑫在下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一夕之间原来的所有东西都改变了?只有陈梅娇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望着张任鑫。张任鑫知道他欠眼前这三个女人一个公平、满意的答案,她们都为陈碧春抱不平、难过。可是他却无法回答。还有一个人也来找他,他知道陈光明一定会来的。
陈光明第一次走进“丹江大曲”酒厂,他在心里不得不佩服不满二十岁的张任鑫竟然有此作为。然而越是这样,他的心里就越恨,恨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竟然抛弃他的女儿、伤害他的女儿,逼她远走他乡,而他却要和乔家小姐订婚,这使他陈光明再次颜面扫地!
陈光明狠狠地斜盯着张任鑫问道:“我的女儿呢?”
张任鑫无耐地摇摇头说:“不知道”。
陈光明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你不知道?你和碧春不是已经私定终身了吗?现在连她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可见平时你对她有多关心?枉费碧春为了你连命都不要,和我这个作父亲的决裂,而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吗?她是那么善良、纯真,你就忍心伤害她、辜负她,立刻和别的女人订婚吗?”说到此,陈光明的眼睛湿润了,张任鑫一直默默地听着陈光明的指责,陈光明的每一句指责都渗透着对女儿深深的疼惜和爱意。因此张任鑫并不生气,反而第一次在心里对这个一向深恶痛绝的大土匪产生了一些好感。是他身上那种无私的父爱打动了他的心。
张任鑫叹口气道:“陈区长,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只是我问你,你愿意让碧春嫁给一个活不过二十五岁的人吗?”
陈光明不信任地盯着张任鑫,冷哼道:“你不会说你自己吧!”
张任鑫坦诚地说道:“谁视生命为儿戏?我自小就被相士预言活不过二十五岁,因此才弃学从商”。
“既然如此,你何必还要招惹碧春,你明知道她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为何还要让她心存幻想?”陈光明质问道。
张任鑫叹口气道:“你说得很对,我不应该招惹她,像我这种没有未来的人,不配拥有爱情”。
“而你不是立刻就要和乔小姐订婚吗?难道她愿意嫁给你这个短命鬼吗?”陈光明无不嘲讽地说道。
张任鑫不能告诉陈光明,乔云虹是他生命中的贵人,只有他和她的结合,才有可能避免所有悲剧的发生,包括他的女儿。陈光明见张任鑫默默无语,便冷笑道:“黔驴技穷了吧,你不就想攀上乔家这支高枝,想利用任家的万贯家产发展你的小酒厂吗?嫌弃我陈四麦是土匪出身,但是我陈四麦的女儿却比任何人都清白,洁身自好!”
张任鑫知道陈光明所指乔云虹失身之事,便不想再和他争论下去。他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递到陈光明的面前说:“是的,我已决定元宵节和乔小姐订婚,无论如何我都对不起碧春,你想替碧春出气,就用这把枪毙了我吧!”
陈光明冷哼道:“你以为我不敢吗?”他腾地夺过手枪,瞄准了张任鑫的头,张任鑫闭上眼睛,这时,早就躲在门外的阿龙、阿虎冲进来,吼道:“陈四麦,你敢开枪打我大哥,我们就把你碎尸万段”。陈光明不屑地发出一阵冷笑。
张任鑫低喝道:“阿龙、阿虎,陈区长今天是为碧春打死我的,你们谁都不允找他报仇,还要送他平安地离开酒厂,否则我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原谅你们的”。
陈光明扔掉手中的枪,冷冷地说道:“我女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陈光明昨天收到陈碧春的信,信中写道:“爸爸,我之所以离开李官桥,是因为厌恶那个地方,与任何人无关,请你不要迁怒于别人。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我很好,您放心,保重身体!再次郑重地提醒你,不要伤害任何人,否则我将永远消失”。
陈光明开始听到张任鑫和乔云虹订婚的消息,还以为是谣传,心想:“明明是我女儿和张任鑫已私定终身,短短几天光景,怎么可能传出这样的谣言呢?”正在疑惑之时,便收到了陈碧春的信,他心下才明白一切都是真的,女儿已经为此事离开了李官桥,但善良的女儿怕他找张任鑫算帐,才给他写下这封信。他举枪对着张任鑫时,真想扣动板机,但他知道,在他扣动扳机之时,他将永远失去女儿。于是他强忍住心中的愤怒。但是他是不会就这样善罢干休的。
随后几天,淅川境内所有卖“丹江大曲”系列酒的商家都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威胁、警告:“如果以后再卖丹江大曲,都将被砸破店面”。并且当场把所有丹江大曲酒打下稀烂。于是境内的商家都不敢再进丹江大曲。而从李官桥码头运往境外的酒,没有货船敢运载。张任鑫知道是陈光明从中捣鬼,并不露声色。一面命令继续大批量生产,一面让穆家人负责制造两艘货船。同时穆德子联合几十条小渔船偷偷地帮助酒厂往境外运酒。而乔家在境内的所有百货商店继续摆上丹江大曲,还有一些富豪直接去“一枝梅”内买丹江大曲。因此酒厂的销售量并不受太大影响。
元月十四日,张任鑫把母亲、姑姑们接到酒厂,段凤轩也赶到李官桥,大家都准备参加明天五对新人的订婚仪式。整个李官桥街市都已张灯结彩,舞龙舞狮的、踩高跷的、旱船比赛的、组织龙灯展览的,热闹异常。
晚上,吃过晚饭,张任鑫见母亲、姑姑、哥哥和段叔叔聚拢在一起,谈得很是融洽,便放心地走出酒厂,他想到江边透透气,这些天来,一连串的事情搅得他头昏脑涨的,他没有时间来面对、审视自己的心灵。对于陈碧春的出走,他在意料之中,但还是感觉到心痛!他没有时间来细细地咀嚼痛苦,因为有太多的事情压着他,而且他也需要具有挑战性的忙碌,需要没有自我的空间和时间,只有当他把一个个的难题迎刃而解时,他才会有短暂的安慰和充实。他害怕面对自己的感情,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在逃避灵魂深处的自我。一边走一边想,不觉地,张任鑫已走出北门,绕过热闹非凡的河街,直接向梅林的方向走去。远远地,他看见“一枝梅”内更是灯火通明、歌舞喧天、焰花绚烂,张任鑫情不自禁地想到,他好几天没有见到陈梅娇了,不知道她是否安好?不知道她此时此刻是否在这“一枝梅”内。想到此,张任鑫站住,呆呆地望了“一枝梅”几分钟。然后,他又朝梅林走去。
娇艳的梅花在浓重的暮色下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张任鑫沿着林边小路径直来到上次摆宴的地方,却忽地看到不远处的江面上有几盏忽明忽暗的灯,心想,不知何人竟有如此闲情逸致,不在灯火通明的码头、河街的江边放灯,却跑到这么幽静、黑暗的地方来。
这时,一个蹲着的人影忽地站了起来,长发飘飘,这显然是个女人,可能听见脚步声,才站起来的。张任鑫又想起十几天前在梅岭顶上巧遇陈梅娇的事,他当时认为是位想寻短见的姑娘呢?想到此,他想转身离去,忽然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他的心竟然“砰砰砰”地跳起来。是的, 这是陈梅娇的声音。
“远远地,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你来了”,陈梅娇幽幽地说道。
张任鑫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柔声问道:“你冷吗?”陈梅娇并不回答,又重新坐到地上,手中拿着酒瓶,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然后指着江面上几盏晃晃悠悠远去的小灯笼说:“还记得小时候,每到元霄节时,梅雪姐、奇哥、婷妹,我们一块用豆面或者红薯面做成小灯盏,放进红灯笼中,然后在我家院中的水池中放灯,妈妈还让我们许愿呢。每次,我放的灯都可以从水池边飘游到对岸,我许的愿望差不多都实现了,只是想让爸爸常回家的愿望至今都没有实现”。张任鑫从来没有见过陈梅娇如此伤感,便靠着她坐下,默默地望着被江风刮得远去的灯笼,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过了一会儿,陈梅娇把酒瓶递给张任鑫道:“你也喝几口,去去寒气吧”。张任鑫接过酒瓶,也喝了几口。陈梅娇苦笑道:“曹操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我看应改为‘何以解忧,唯有丹江大曲’”。
张任鑫本以为陈梅娇要质问他和乔去虹的事情,谁知陈梅娇竟然一句不提,只是说些伤感的话,不由得心里隐隐地作疼!
发表于 2009-4-30 16:18:39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历史,谁能把解放淅川的历史小说发到这上面看看还过瘾啊
发表于 2009-4-30 16:22:31 | 显示全部楼层
据说解放淅川是当时江西一个连长参战后写的回忆,可是从来没有看见过,网友们那个能找着看看啊
发表于 2009-5-15 20:09:3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么长,顶哈.有时间慢慢看.
 楼主| 发表于 2010-4-22 10:20:54 | 显示全部楼层
丹 江 遗 梦(26)

陈梅娇又夺过酒瓶,喝了几口酒,然后苦涩地说道:“从前我看书或者电脑的时候,遇到故事中男、女主角的一些悲欢离合或误会恩怨的情节,我总是不屑一顾,心想,人生苦短,何必要为赋新词强作愁呢?为什么两个人不好好地沟通,一起面对所有的爱恨纠结呢?如果我是女主角,我肯定会作喜剧的化身,包括我身边的同学、朋友、亲人,我会让悲剧远离他们的”。说到此,陈梅娇又喝了几口酒,冷笑道:“现在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可笑!首先我母亲的悲剧我都化解不了,然后是我姐姐、奇哥哥,现在是碧春,甚至连我自己都无法避免自己的剧悲”。张任鑫见陈梅娇喝多了,越说越伤感,忙夺过酒瓶,把剩下的一点酒都喝光了。
刚才陈梅娇提到小时候的事情,他心里就产生一种深深的失落感,是的,童年的快乐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包括他和陈梅娇之间,儿时可以毫无顾虑地吵架、打闹,可是那时彼此之间是亲密无间的,而现在呢,却只能相对无言,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要思忖着,哪句话该说,哪句话不该说,纯真、亲密都已随着成长一点点地消裉、疏远!过了今天晚上,他们以后会更加疏远、陌生,想到此,张任鑫叹道:“人为什么要长大?”
陈梅娇并不接腔,却突然转过脸,注视着张任鑫,张任鑫的身心一颤,他可以真切地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湿湿的、幽香的气息,他的心更加快速地跳起来。
“明天,你真的要和乔小姐订婚吗?你确定你爱她吗?你确定今后不会为明天的选择而后悔吗?”良久,耳边才传来陈梅娇幽怨的声音。张任鑫的心又狠狠地疼了一下,他艰涩地说道:“我已没有退路,就让碧春恨我吧,总有一天,你们都会明白的”。
“总有一天”,陈梅娇喃喃地重复道。忽然又冷笑道:“可能等不到那一天,就已经阴阳两隔、魂飞魄散了!”张任鑫忙用手掩住陈梅娇的口。自从赵半仙告诉他将有三个女人受他所累时,他就很敏感。此时此刻听陈梅娇忽然说出什么阴阳两隔的话来,心里竟莫名地产生一股恐慌,情急之下,他才去掩陈梅娇的口。陈梅娇立即扶住他的手,嘲笑般地说道:“你不是从小就讨厌我吗,还这样害怕我死吗?”
“不要再说生生死死这些字眼,一个字都不要再说”,张任鑫决断地说道。
陈梅娇就喜欢张任鑫的这种不由分说、决断的态度。她的心瞬间充满了温暖,她情不自禁地把张任鑫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张任鑫的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站起身,决然地离去,然后明天心无牵挂地和乔云虹订婚。可是他去无限深情地捧起那张娇艳如花的脸,望着黑暗中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他把火热的嘴唇印了上去,然后是光洁的额头,最后落在那张微微吐着兰气的花瓣一样的香唇上……。于是时间凝固了,所有的恩怨纠纷都抛到了九宵云外。所有的间隙、猜测在这绵绵、热烈的亲吻中复合并逝去。江水静静地流淌着,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爆竹声,两人才艰难地分开,转头一看,“一支梅”的上空五颜六色的烟花正满天飞舞!
“是不是美丽的东西都很短暂?”陈梅娇凝视着转眼即失的烟花,自言自语地说道。
“对不起”,仿佛是一个世纪那么长,这三个空洞的字从张任鑫的嘴中传出来。它立刻击碎了陈梅娇所有的柔情,也迅速地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为夺去我的初吻而道歉吗?它是不会留下痕迹的,你不必自责、愧疚,明天好好地订你的婚吧!”陈梅娇嘲讽地说道。
张任鑫依然沉默着,无言的甜蜜,无言的惆怅,他不能再吐出一个字。陈梅娇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个……”,没有说完,却转身离去,当她走出梅林时,张任鑫依然没有追上来。顿时,她心寒如冰,她知道,这一次她也无法挽回自己的悲剧,张任鑫会和乔飞虹如约订婚,他并不爱她,一切都是她的错觉而已!
第二天,五对新人在“一支梅”内如期订婚。各家的亲朋好友都聚拢一堂。特别是好久不见的张青莲和陈梅雪、梁雅芝在新人的订婚宴上相见,更是欢喜异常。梁雅芝婚后多年无子,一直很自卑,如今已经有身孕几个月,朱柄三又在一边呵护有加,不觉幸福洋溢于表。张任鑫见了,才放下心来。
张任鑫的目光一直在搜寻一个人,他知道她是不会来了,但他还是期待着。白小凤姗姗来迟,张任鑫忙迎上来,白小凤欣慰地对五对新人说道:“白姨真的替你们高兴,祝你们幸福美满!”这时,张宣英也迎上来,拉住白小凤笑道:“姐,你离的最近,却来的最晚,如何罚你?”
白小凤勉强笑道:“本想早点来,只是梅娇这孩子……”
张宣英忙问:“梅娇怎么了?咋不见她和你一起来呢?”
白小凤叹道:“这丫头今天早晨执意要去成都,怎么劝都不行,这兵荒马乱的世道,你说别人都是朝咱们这僻远地方涌,她非要去外面闯。而且今天是元宵节,又是这几个孩子的订婚宴,求她明天走都不行,唉!”
张宣英忙安慰道:“姐姐放心,梅娇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她离开总是有她自个的原因。只是谁去送她呢?”
白小凤无耐地说道:“志中开车送她去宛城坐车”。
张任鑫在一边已听得黯然神伤,乔云虹见状,轻轻地把手放进张任鑫的手中说:“她离开这个漩涡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有小叔护送她,你就放心吧!”张任鑫紧紧地握住乔云虹的手。
晚上,乔志中一身疲倦地回到李官桥荔场,乔云虹忙问道:“小叔,陈小姐走了吗?”乔志中默默地点点头。乔志国的夫人孙氏却胆心地说道:“也不知这陈小姐是什么意思?和咱们志中兄弟已经订了婚,还要一个人往成都跑?”说到此,又问乔志中道:“老四,陈小姐对你有什么交待吗?”乔志中故作轻松地说:“二嫂,没事的,梅娇只是去成都处理一些事情,她毕竟在那里上学那么多年,她很快就会回来的。刚才我还到陈府,陈县长和白姨都说等梅娇回来,就让我们完婚呢!”孙氏还想说什么,李氏却赶紧查开话题,笑道:“那你侄子、侄女可要先比你早结婚了”。
一个月后,2月26日,张任鑫和段抚昔完婚,乔云飞和黄小婷完婚。王氏和李氏本想让张任鑫和乔云虹也一块办,但张任鑫说想等酒厂的生产经营正常运行后再说。阿龙和阿虎却说:“大哥没有结婚前,我们决不在大哥之前结婚”。
张任鑫正式为酒厂制订了人事制度和各种规章制度。他任厂长,乔云虹为副厂长,穆秉廉为车间主任,张小女为白酒生产线主管,张任奇为小香槟生产线主管,乔云飞为保卫科科长,(酒厂自己成立一支保卫队,共三十人,每人一支枪,负责酒厂的安全及送货安全)穆念梅为酒瓶制作程序工段长,穆念华为包装工序工段长,阿龙、阿虎为销售正副主任。另外,车间的各个工序又分设班、组,具体责任到班、组,再到工人。整个酒厂制度严格,责任明确,产量迅速地提高。两艘大货船已经建好,自此酒厂自己建立起一条运输渠道,大多销往陕西、湖北、武汉等地。每一次运输都有保卫队带枪押送,陈光明无机可乘,女儿依然没有音讯,心中对张任鑫的恨又增加了几份。
不觉已是春花灿烂的季节,这日,张任奇专门从张家庄接母亲来李官桥,原来段抚昔已有身孕,反应极其强烈,只想吃擀面条,王氏像吃了一颗定心丹似的,每日喜滋滋地伺候着媳妇。原本张任鑫早让人在老复兴家的后院收拾了一个院落,想让母亲和姑姑就长住在这里,可是王氏总是舍不得家里的几十亩良田,因此执意不来住。现在,儿媳妇怀了孕,她却高兴地住在这里,又雇了几个佣人,每日为儿子、儿媳做好饭,等着他们下班吃,感觉又像回到了丈夫在世时的日子。而张宣英仍然留在张家庄照料家务,黄小婷婚后和公公、婆婆们住在一起,不过乔云飞下班后,总是开着车带着她回张家庄探望张宣英,俩人如胶似漆、如鱼得水,十分地恩爱。张宣英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想到黄从书一生劳碌,却无福看到儿女们的幸福,不能享受天伦之乐,不觉酸楚之极。
四月的一天,张任鑫正在办公室开会,门人通报说张家庄有人来找他。开完会,门人领着一个人走进办公室,张任鑫一看,原来是张明昆,便站起身笑道:“明昆叔来了,想给我做酒箱子吗?”
张明昆摇摇头,却神色凝重地告诉张任鑫,昨天,他在埠口街西边小门的一条僻静的小巷里做木活,却遇见了梁小姐的丈夫。
“是不是朱大夫在那里为人看病呢?”张任鑫问道。
张明昆摇摇头说:“不是的,仆人们见他进门都称他为老爷,称那个打扮得很妖冶的女人为夫人”。
张任鑫一听,胸中燃起了汹汹怒火,但他强压住气,问道:“小叔,你确定那个男的是朱柄三吗?”
张明昆肯定地点点头说:“我肯定是他,因为去年四五月份,我在梁府做了几个星期的木活,所以认得他。我知道你和梁小姐家关系挺好的,而且梁小姐对人又是极其好的,因此我今天特地跑来告诉你,我是怕梁小姐吃亏”。
张任鑫叹口气道:“谢谢你小叔,不过这事你别再对第二个人说”。
张明昆点头道:“我懂,你放心!”
张任鑫让张明昆带路,俩人坐了一辆马车,一起来到埠口。张明昆把张任鑫带到一家没有挂任何门牌名称的普通大门前,张任鑫闪在一边,却示意张明昆上前敲门,这时大门开启一条缝,门人探出头问道:“你找谁?”
张明昆忙笑道:“赵大哥,你不认识我了,我这几天一直在你家做木活,昨天回家有点事情,今天赶紧又赶过来了”。
门人便一边打开门,一边说道:“哦,是张师傅呀,怎么木活还没有做完吗?”
张明昆走进来,张任鑫也跟着踏进来,门人赶紧阻拦道;“你是何人?怎么也进来了”。
张任鑫面无表情地说:“我来找你家老爷和夫人有点事情”。
门人嚷道:“那我先通报我家夫人再说,这会儿你不能进”。
“谁在这里吵什么?”这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三人抬头一看,只见柳莺莺懒洋洋地走过来。门人忙指着张任鑫二人道:“夫人,你看他们硬要闯进来”。
柳莺莺一见是张任鑫,顿时吓傻了眼,她吱吱唔唔地说道:“哦,原来是张先生来了”。
张任鑫紧紧地盯住柳莺莺问道:“为什么还没有离开埠口?”
柳莺莺用手抚摸着隆起的腹部说道:“张先生请进屋说话吧”。
张任鑫对张明昆说道:“小叔,你在外面等我,我去去就来”。
张明昆点点头,张任鑫跟柳莺莺走进屋,只见屋内布置得富丽堂皇,跟外面的形状截然不同。
柳莺莺扑通一声跪下来,流着泪说:“张先生,求你放过我和柄三吧,我已怀上他的孩子,因此才留在埠口,我不会伤家朱夫人的,你相信我!”
张任鑫这才注意到柳莺莺的体态比以前丰满了许多,便不动声色地说道:“你先起来说话”。
柳莺莺怯怯地站起身,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一改往昔的风情万钟和张扬,张任鑫本是满腔怒火,此时却无法发泄出来,一个怀孕的弱女人而已,他只得闷闷地问道:“朱柄三何时到你这里来?”

柳莺莺低声回答道:“说不准,他出诊的时候可以抽时间回来一两个时辰”。
张任鑫冷哼道:“好,既然如此,他回来时,你转告他,让他去李官桥酒厂找我”。 柳莺莺忙点点头。
张任鑫和张明昆走出小巷,张任鑫犹豫了几分钟,说道;“小叔,我想去黄家寨看看,你也同去吧”。
张明昆羞怯地说道:“梁家高门大户的,我这身份去有点不合适吧”。
张任鑫不禁笑道:“你是我小叔,谁敢小看你,走吧”。
于是,俩人一起来到梁府,黄氏和梁雅芝见了都特别高兴,张任鑫注意到梁雅芝的小腹已经和柳莺莺一样微微隆起,脸上溢满做母亲的笑意,不觉暗自叹气,他不知道自己替朱柄三掩饰究竟是对还是错?
第二天十点多钟,朱柄三匆忙地跨进丹江大曲酒厂。老复兴家改建成酒厂后,他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看到昔日颓废、阴森的大院已被建设成一个充满新气象的现代企业,心中不觉充满了妒意。想到自己快奔三十的人,仍然寄居在岳父的屋檐下,仍然没有为朱家修建一坯一瓦,想到此,他的心中不禁愤愤不平起来。这个张任鑫真是狗捉耗子,多管闲事,我在梁家矮人一等,即使我的孩子生下来也得随梁家姓,而我是朱家唯一的根,我在外面娶个妾帮朱家延续香火,我能有什么错?何况我的妻子还是一个独眼龙呢?
张任鑫冷眼瞧着理直气壮地走进办公室的朱柄三,朱柄三在这刀子一样的逼视下,不禁又变得畏缩起来。张任鑫沉默了几分钟,才突然逼问道:“柳莺莺为何还留在埠口?”
朱柄三故意叹息道:“我开始是想听你的话,把她送出埠口的,谁知临走时,却发现她怀了孕”,说到此,朱柄三故意停顿下来,观察了一下张任鑫的神态,又继续装作豪情万丈地说道道:“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她已怀了我的孩子,在这个时候把她赶走,我还像个男人吗?”
不等朱柄三说完,张任鑫便冷哼道:“你不要忘了你的妻子也正怀着你朱家的骨肉呢,你只顾对别的女人讲男子汉气概,而对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却欺骗隐瞒、视而不顾,你还算是一个人吗?”
朱柄三无话可答,只得无耐地问道:“鑫弟,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你说该怎么办呢,哥哥我一切听从你的安排”。
张任鑫冷笑道:“现在是我问你下一步怎么办?你准备置自己的结发妻和孩子于何地?”
朱柄三吱吱唔唔地答道:“我想等柳莺莺生下孩子,为他取一个姓朱的名字,为我们老朱家留下一根香火,然后给他们娘俩一笔生活费,把他们安置到离埠口一个很远的地方,然后不再与他们相见”。
张任鑫冷哼道:“你认为我能相信你吗?”
朱柄三赶忙说道:“鑫弟,你就相信我这一次吧”。
张任鑫沉思片刻,然后决断地说道:“好,我可以等她生完孩子再离开,不过送她走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我会送她们到一个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朱柄三只得无耐地说道:“好的,一切就听从鑫弟的安排吧”。
朱柄三悻悻地离开了李官桥,而他在心中却在盘算着一个大的计划。
农历四月二十日,张任鑫一直记着这一天,因为这一天是陈碧春母亲的忌日,陈梅娇预测陈碧春这一天会在陈家坟地上出现,她会祭拜自己的母亲的。因此,一大早,张任鑫就悄悄地离开了酒厂,他雇了一辆马车,径直朝厚坡陈家堡赶来。
大约一个时辰,张任鑫来到陈家堡,他向人打听陈四麦的祖坟,虽然村人很诧异他的询问,但还是指着陈家堡的西南方说道:“在南岗上”。张任鑫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南岗上,远远地他就看到了陈家的坟地,碑石林立、葱葱郁郁,他掏出怀表,看看才清晨七点半,于是他吩咐马车到陈家堡等他,他大约两个时辰下去。
张任鑫慢慢地踱进陈家的坟地里,他用目光在那些石碑丛中搜索吴氏的名字。最终在东北角的一棵小松树下,张任鑫找到了吴氏的坟墓,墓碑上只简单地雕刻着一行字:陈四麦之妾吴氏。墓前并没有摆放新的祭品,说明陈碧春还没有来上坟。这时张任鑫隐隐地听到马蹄声,他迅速地闪进坟墓旁边的树林里,他站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陈碧春从黄包车上走下来,进入了他的视线。
和一年前俩人第一次重逢时一样,只是齐耳的短发显然长了许多,她的手里拎着一个竹蓝,张任鑫屏住呼吸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他们之间只有几步之隔,他可以清晰地透过树叶看到她的脸上的泪珠,看到她把纸钱、果品一样一样地从蓝子里拿出来,听到她喃喃地和母亲说着话:“妈,虽说我经常来看您,但今天是你一周年的忌日,春儿还是感觉很伤心,很难过。您好好地在那边吧,我也会好好的,我喜欢和那些孩子们在一起,过着简单、平静的生活,等到几十年后,春儿自会到那边和你重逢的……”,看来陈碧春现在不是在做老师,而且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而这正是他所期待的。张任鑫正想着,忽然又听到汽车行驶的声音,不用看,张任鑫就知道陈四麦来了。陈四麦推开车门走下来,而陈碧春并不回头,她只顾给母亲烧着纸钱,陈四麦默然地走过来蹲在女儿的身边,帮女儿烧着纸钱,又惆然地叹道:“时间过的真快,你妈已经离开我们一年了,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你妈,后是你哥,爸爸现在只剩下你这么一个女儿了,你说离开李官桥就离开,不给爸爸一点音讯,你让我这个老头子今后依靠谁而活?”
陈碧春用手擦掉脸上的泪,望着陈四麦说道:“爸,如果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你就辞去区长一职,离开李官桥,从此女儿用自己的双手养活你,我们一家过着安稳、平静的日子,行吗?”
 楼主| 发表于 2010-4-22 10:23:25 | 显示全部楼层
丹 江 遗 梦(27)

陈四麦冷笑道:“春儿,我们能到哪里去呢?回到陈家堡,我们就还是土匪,即使我不再抢劫,可是土匪已在我爸爸的身上烙下了印记,这一生都抹不掉了。我们离开家乡到别处隐名埋姓,既然陈光明这个名字能被别人揭穿,同样别的名字也能被别人看破。仇恨爸爸的人太多了,他们现在不敢对爸爸怎么样,那是因为爸爸手中的权势使他们生畏,他们还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如果没有了权,爸爸会被他们一点点地撕碎吃掉的”。
陈碧春耐着性子听父亲说完,然后站起身说:“说来说去,你是永远都不想回头,那算了,我该走了”。
陈四麦急切地抓住女儿的胳膊说:“这几个月,爸爸找不到你,心里很着急,今天,你一定要跟爸爸一起回家,你若再不回去,那个张任鑫就要和乔家小姐结婚了”。
陈碧春愣了一下,但她立刻就恢复了平静,她淡淡地说道:“是吗,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会祝福他们!”
“春儿,我今儿给爹说实话,是不是因为那个姓张的欺负你,辜负你,你才离家出走的?”陈四麦问道。
陈碧春摇摇头道:“爸,我走的时候悄是给你留有信吗?我不是因为任何人而离开李官桥的,我只是不喜欢那个是非之地,我只是想离妈妈近一点,请您不要再无中生有、诬赖别人了!”
“那你以前为了姓张的要和为父断绝父女之情,你又说已和他私订终身,这一切都作何解释?若不是那姓乔的横刀夺爱,姓张的见异思迁,你何以落到今天这种有家不能回的地步?爸爸一定要替你讨个说法”。
“爸,我求你不要这么多事,好不好,你非要逼得我远走他乡,永不再回来,你才肯罢休吗?您就不能让我过一天安静、舒心的日子吗?”陈碧春气恼地打断父亲的话。
陈四麦仰头叹道:“我陈四麦一生也算是叱咤风云,到了最后却连自己的女儿也保护不了!”
未了,又无耐地拍拍陈碧春的肩膀道:“好,爸爸以后不管你的事情,走,爸爸陪你走一程,总可以吧”。
张任鑫目送着陈氏父女俩乘车而去,然后他站在陈碧春刚刚站立的地方,望着刚刚被摆上的祭品,深深地朝亡者鞠了一个躬,才慢慢地离去。
中午十点多时,张任鑫回到酒厂,他专门到后院告诉正焦急等待消息的段抚昔,却见大母亲和大嫂正坐在一起做着针线活儿。因为段抚昔怀孕妊娠反应比较强烈,张任奇就劝她请了长假,在家歇息。王氏见小儿子回到后院,便笑道:“早晨你起那么早,连饭也没有吃,这会儿是不是饿了?”
张任鑫便点头道:“妈,我这会儿确实有点饿”。
王氏把针线活一放,心疼地说道:“我亲自给你热饭去,你先坐会儿吧”。
段抚昔见张任鑫支走了王氏,便赶紧问道:“你见到碧春了吗?”
张任鑫默默地点点头,段抚昔又问道:“这几个月,她一直住在哪里呢?”
张任鑫摇摇头,说道:“我在她妈妈的坟前见到她,不过她没有看到我,后来陈四麦也去了,听他们的对话,碧春好像在厚坡哪个学校任教”。
段抚昔叹口气道:“现在这情形,好像她不回来要更好一些,就让她在那里平静地生活吧”。
张任鑫点点头,他不想告诉段抚昔,其实陈碧春已经知道他和乔云虹订婚了。
段抚昔见张任鑫默然,知道他心里难受,便随口说道:“你回来之前,小婷还抽空跑来一趟,说梅娇早晨还给她打电话询问碧春的事情呢”。
张任鑫听到“梅娇”二字,心里扑腾扑腾地狂跳了几下,陈梅娇也已经离开两个多月了,平日里他尽量避免提到或者听到这个名字,即使在诸多个漫长、孤独的夜里,他也一次又一次地努力从脑海里抹掉这个名字,因为他害怕自己每思念她一份就会增加她的一点不幸,可越是这样抑制,他的思念越疯长个不停。
段抚昔见张任鑫又呆呆地出神,心里却一动,她有点迟疑地说道:“任鑫,我想问你一件事,就是梅娇的远赴成都与你有关吗?”
张任鑫正不知该怎么回答,却见王氏端着饭走进来,张任鑫只好接过饭,装作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王氏既心疼又欣慰地说道:“我的儿呀,慢慢吃,别咽着了”。
晚上,黄小婷和乔云飞一起来到宅院,张任鑫和段抚昔都知道黄小婷的来意,段抚昔便笑着说道:“小婷,我今天给你未出世的侄子做了一件小袄,你来看看怎么样?”说话,便挽着黄小婷到东厢房的卧室里。俩人一起走进卧室,段抚昔才把张任鑫述说陈碧春的事情又重说了一遍。
黄小婷听后,沉默良久,才叹道:“自从我知道碧春的家庭背景后,我不愿意让她作我的二嫂,可是一旦二哥对她无情,逼得她离家出走后,我又特别地心疼她,为她抱不平。人呀,有时候真的很矛盾!”
陈四麦冷笑道:“春儿,我们能到哪里去呢?回到陈家堡,我们就还是土匪,即使我不再抢劫,可是土匪已在我爸爸的身上烙下了印记,这一生都抹不掉了。我们离开家乡到别处隐名埋姓,既然陈光明这个名字能被别人揭穿,同样别的名字也能被别人看破。仇恨爸爸的人太多了,他们现在不敢对爸爸怎么样,那是因为爸爸手中的权势使他们生畏,他们还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如果没有了权,爸爸会被他们一点点地撕碎吃掉的”。
陈碧春耐着性子听父亲说完,然后站起身说:“说来说去,你是永远都不想回头,那算了,我该走了”。
陈四麦急切地抓住女儿的胳膊说:“这几个月,爸爸找不到你,心里很着急,今天,你一定要跟爸爸一起回家,你若再不回去,那个张任鑫就要和乔家小姐结婚了”。
陈碧春愣了一下,但她立刻就恢复了平静,她淡淡地说道:“是吗,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会祝福他们!”
“春儿,我今儿给爹说实话,是不是因为那个姓张的欺负你,辜负你,你才离家出走的?”陈四麦问道。
陈碧春摇摇头道:“爸,我走的时候悄是给你留有信吗?我不是因为任何人而离开李官桥的,我只是不喜欢那个是非之地,我只是想离妈妈近一点,请您不要再无中生有、诬赖别人了!”
“那你以前为了姓张的要和为父断绝父女之情,你又说已和他私订终身,这一切都作何解释?若不是那姓乔的横刀夺爱,姓张的见异思迁,你何以落到今天这种有家不能回的地步?爸爸一定要替你讨个说法”。
“爸,我求你不要这么多事,好不好,你非要逼得我远走他乡,永不再回来,你才肯罢休吗?您就不能让我过一天安静、舒心的日子吗?”陈碧春气恼地打断父亲的话。
陈四麦仰头叹道:“我陈四麦一生也算是叱咤风云,到了最后却连自己的女儿也保护不了!”
未了,又无耐地拍拍陈碧春的肩膀道:“好,爸爸以后不管你的事情,走,爸爸陪你走一程,总可以吧”。
张任鑫目送着陈氏父女俩乘车而去,然后他站在陈碧春刚刚站立的地方,望着刚刚被摆上的祭品,深深地朝亡者鞠了一个躬,才慢慢地离去。
中午十点多时,张任鑫回到酒厂,他专门到后院告诉正焦急等待消息的段抚昔,却见大母亲和大嫂正坐在一起做着针线活儿。因为段抚昔怀孕妊娠反应比较强烈,张任奇就劝她请了长假,在家歇息。王氏见小儿子回到后院,便笑道:“早晨你起那么早,连饭也没有吃,这会儿是不是饿了?”
张任鑫便点头道:“妈,我这会儿确实有点饿”。
王氏把针线活一放,心疼地说道:“我亲自给你热饭去,你先坐会儿吧”。
段抚昔见张任鑫支走了王氏,便赶紧问道:“你见到碧春了吗?”
张任鑫默默地点点头,段抚昔又问道:“这几个月,她一直住在哪里呢?”
张任鑫摇摇头,说道:“我在她妈妈的坟前见到她,不过她没有看到我,后来陈四麦也去了,听他们的对话,碧春好像在厚坡哪个学校任教”。
段抚昔叹口气道:“现在这情形,好像她不回来要更好一些,就让她在那里平静地生活吧”。
张任鑫点点头,他不想告诉段抚昔,其实陈碧春已经知道他和乔云虹订婚了。
段抚昔见张任鑫默然,知道他心里难受,便随口说道:“你回来之前,小婷还抽空跑来一趟,说梅娇早晨还给她打电话询问碧春的事情呢”。
张任鑫听到“梅娇”二字,心里扑腾扑腾地狂跳了几下,陈梅娇也已经离开两个多月了,平日里他尽量避免提到或者听到这个名字,即使在诸多个漫长、孤独的夜里,他也一次又一次地努力从脑海里抹掉这个名字,因为他害怕自己每思念她一份就会增加她的一点不幸,可越是这样抑制,他的思念越疯长个不停。
段抚昔见张任鑫又呆呆地出神,心里却一动,她有点迟疑地说道:“任鑫,我想问你一件事,就是梅娇的远赴成都与你有关吗?”
张任鑫正不知该怎么回答,却见王氏端着饭走进来,张任鑫只好接过饭,装作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王氏既心疼又欣慰地说道:“我的儿呀,慢慢吃,别咽着了”。
晚上,黄小婷和乔云飞一起来到宅院,张任鑫和段抚昔都知道黄小婷的来意,段抚昔便笑着说道:“小婷,我今天给你未出世的侄子做了一件小袄,你来看看怎么样?”说话,便挽着黄小婷到东厢房的卧室里。俩人一起走进卧室,段抚昔才把张任鑫述说陈碧春的事情又重说了一遍。
黄小婷听后,沉默良久,才叹道:“自从我知道碧春的家庭背景后,我不愿意让她作我的二嫂,可是一旦二哥对她无情,逼得她离家出走后,我又特别地心疼她,为她抱不平。人呀,有时候真的很矛盾!”
段抚昔无耐地点点头道:“是的,感情这东西是说不清的,旁观者永远猜不透当局者的心理,像梅娇那样恃强、豪迈的性格,都过不了感情这一关,更何况是弱不禁风的碧春!”
“梅娇过不了谁的感情关?”黄小婷疑惑地问道。
段抚昔苦笑道:“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梅娇也一直喜欢任鑫呢,因此她才一直不愿意接受乔志中的感情”。
黄小婷吃惊地“啊!”了一声,说道:“不会吧,梅娇和我二哥从小就合不来,长大重逢后,虽然两个人关系好了一些,但也不会产生男女之间的爱恋吧,我真的没有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段抚昔笑着刮了一下黄小婷的鼻子道:“你的感情船一直很平稳,从来没有受过感情的煎熬和波折,你当然是瞧不出来了。可是你仔细想一想就会明白的,梅娇为何为会在任鑫订婚的那一天去成都?”
黄小婷深思道:“我一直认为她是为碧春鸣不平,才和我们众姐妹不辞而别的”。
段抚昔叹道:“其实依梅娇那种张扬的个性,她爱一个人是不需要这样煞费苦心地隐瞒的,可是她却瞒过了大家的眼睛,独自承受暗恋的煎熬,这些都是因为她太看重她和碧春的姐妹情意,她不想横刀夺爱。因此她才极力地撮合任鑫和碧春。谁知半路上又杀出乔小姐这个程咬金,而且任鑫也决定放弃碧春,要和乔家结秦晋之好,梅娇既失望又伤心,只好和碧春一样,选择了选离伤心之地”。
“哦,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如此,只是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二哥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和云虹姐好了,无论我怎么问他,他都不吱声”。黄小婷说道。
段抚昔想了想,问道:“你还记得春节后咱们去下寺游玩的那一天吗?”
黄小婷点点头,道:“记得,就是从那一天,我二哥改变了对碧春的态度,我当然记得”。
“是的,那天我们都去爬山,只有任鑫、碧春、云虹他们三人没有去,我想他们三人在旅馆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等我们回去时,碧春才会独自离开,然后第二天就离家出走了”。段抚昔说道。
黄小婷点头道:“是的,就是不知道那一天他们三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接着,她又摇摇头道:“算了,不说他们了,说说你吧,你这些天感觉怎么样?妊娠反应还是很强烈吗?”
段抚昔这时满脸堆起了满足的微笑,她说道:“是的”。
黄小婷又说道:“雅芝姐怀孕已经有三四个月了吧,你们不知道能不能在同一年内生小孩子呢?”
段抚昔嘲笑地说道:“你呀,一点常识也没有,雅芝姐的预产期应该在阴历八九月份,我的预产期在腊月,我们肯定会在一年内生出两匹小马娃的。不过,你和云飞也要加把劲呀!”
黄小婷羞涩地哼了一声,道:“哪有你这样做嫂子的,我还想多玩几年呢”。
黄小婷又陪段抚昔说了一会儿话,便和乔云飞一起告辞回家。
张任鑫喊住俩人道:“我想出去透透气,顺便送送你们”。三人便一起走出酒厂。
乔云飞戏谑道:“你们兄妹俩不是又要秘谈什么事情吧,我在这里碍事不碍事?”
黄小婷便笑着推着他道:“你在这里确实影响我们谈事情,那你先走吧”。
张任鑫也不禁笑道:“你们俩已经结婚了,怎么还和孩子一样闹”。
黄小婷这才止住嬉笑,对张任鑫说道:“二哥,碧春的事情我已经听嫂子说了,既然她人好好的,你也可以放下心来。从今后,你就把所有心思放到云虹姐身上吧,否则任家的弟弟可要说话了”。
乔云飞在旁抗议道:“怎么又扯到我的头上了,我啥时候敢发表我的意思呀?不过大哥能做我折姐夫,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张任鑫微笑道:“好了,你们俩别耍嘴皮了”,停顿了一下,他又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小婷,是不是梅娇今天给你打电话了?”
黄小婷猛然想起段抚昔的话来,不觉心内一动,便说道:“是的,她提醒我们今天是碧春母亲的忌日,在陈家坟地上一定可以见到碧春!”
“噢,她是一个粗中有细的人,她还好吗?”张任鑫情不自禁地说道。
黄小婷叹了一口气,说道:“她现在是战地记者,每天都在炮火中穿梭,我真的很为她担心!”
张任鑫默默地听着,心却揪紧地疼痛着。
黄小婷又接着说道:“像我们这几个要好的女孩子,梅娇算是拔尖的,她聪明、活泼,有理想,有见识,我早就知道她不属于咱们这个僻远的小镇的,属于她的天空应该在外面或者精彩或者纷争的世界里,可是我还是很怀念众姐妹们在一起形影不离的日子!而世事却是如此无常,现在只剩下我和抚昔了,并且都已嫁为他人妇”。说到此,黄小婷已伤感得有点黯然!
乔云飞忙搂住她的肩道:“傻丫头,你只顾重姐妹之情,就不顾我们夫妻之谊吗?再这样,我可要吃醋了”。黄小婷破泣为笑。
张任鑫此时正默默地抑制着心中的痛,他为陈梅娇担心,却不能传递出自己的焦灼。黄小婷见他闷闷的一直不说话,知道他担负太多的感情债,本想和他敞开心肺地谈一次,又顾忌到丈夫在场,只好浅浅地安慰道:“二哥,你别想太多,明天还要上班,你快回去吧,我也得赶紧回去接梅娇的电话,恐怕她早把电话打爆了,她正等碧春的消息呢”。
张任鑫停下来,说道:“那你们快回去吧”。
黄小婷走了几步,又转过身问道:“二哥,你有什么话要我转达梅娇吗?”
张任鑫愣了一下,有点艰涩地说道:“没什么要说的,只是请她注意安全吧”。
张任鑫看着黄小婷消失在黑色的幕布中,才转到西大街上,一直朝前走去,不觉已来到西大门,他径直走出大门,又朝梅林走去。他站在陈梅娇和他那天夜晚坐过的同样的地方,望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丹江水面,张任鑫的心里再次涌满了思念,陈梅娇花瓣似的香唇留在他嘴里的余香和温暖使他的思念溢满了,直接流泻出来,流泻在丹江水中,和江水一起汩汩地流淌着。
“啊!我受不了,受不了这样的煎熬!”张任鑫突然抑制不住地对着江面大喊起来。这突然爆发的声音久久地回荡在沉寂的丹江水面上。
“老天,我究竟该何去何从,你既然注定我是一个短命鬼,为何还要给予我爱的权利,你既然降给我爱的权利,又为何让爱我的女人注定不幸!难道我的爱只能带给她们不幸吗?那我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张任鑫声嘶力竭地发泄着心中的痛和无耐,直到他的怨天尤人的话越来越空洞,他的所有思念和压抑都爆发至尽,他才麻木地、疲倦地离去。
夏花秋实的季节弹指一过,转眼之间已到了秋冬之季,梁雅芝生下了一个女孩,一个四肢健全的小孩子,梁德昌高兴得落了泪,这个双目明亮的外孙女仿佛使他看到女儿小时候遭劫前的身影,他情不自禁地对这个小女孩倾注了父亲般的深深的爱意和疼惜。可是朱柄三对这个女孩只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他需要的是能为朱家传宗接代的男孩子,而不是柔弱无力的丫头片子。相比之下,柳莺莺倒是不辜负他诸多疼爱,为他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子,这样的情景促使他最终做下了一个酝酿已久的决定。
 楼主| 发表于 2010-4-22 10:25:24 | 显示全部楼层
丹 江 遗 梦(28)

当梁家的喜讯传到李官桥时,张任鑫为梁雅芝感到欣慰之际,突然想到,和梁雅芝差不多同一时间怀孕的柳莺莺也应该生了,那么朱柄三应该依约送走柳莺莺母子才是。张任鑫思考良久,感觉应该送柳莺莺母子到汉口。酒厂在那里设有经销点,而且离李官桥比较远。阿龙和阿虎都经常往那边跑市场,对那边也很熟悉,顺便可以照顾他们母子。这样决定后,张任鑫带阿龙专门赶到埠口柳莺莺的住所,然而已是人去楼空。张任鑫忙向街坊们打听,邻居们说这家已经搬走两天了。张任鑫突然预感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于是他们匆忙赶到黄家寨。梁家正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梁德昌和黄巧儿见了他们都面露悲戚之色,张任鑫忙问道:“伯父、婶子,是不是柄三出了问题?”
梁德昌悲愤难抑地说道:“我养了一只白眼狼呀!”
黄巧儿也流着泪说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柄三会作出这等大逆不道、绝情寡义之事,他的孩子才出生几天呀!”
在梁德昌愤恨的述说中,张任鑫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原来朱柄三这些年一直利用岳父的信任,悄悄地挖着德昌堂的墙角,他多次盗用梁德昌的印章,把德昌堂在钱庄的存款几乎全部取走,更为可耻的是他最终盗用印章和德昌堂的房契,把德昌堂就在岳父的眼皮底下卖了。留给梁家的只有一纸休书,然后不知去向了。张任鑫听后,悔恨交加地说道:“这事都怪我,怪我没有及时把朱柄三作的那些丑恶的、见不得人的事告诉伯父、婶子和雅芝姐,如果对你们说了,你们存在一点对他的防备之心,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梁德昌吃惊地问道:“鑫儿,你知道这个蓄生的事情?”
张任鑫这才一五一十地把朱柄三设下的借乔家之手杀陈敬雷之计以及出卖黄丛书、包养柳莺莺的事儿都讲了一遍。
梁德昌听了如梦初醒,他浊泪长流,颤声说道:“原来害丛书兄弟的那个人就是柄三,原来那么多不幸的事情都是他挑起的祸端!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好好地培养朱家留下的这根独苗,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地看待,不成想他竟然是这样的一个泯灭人性的蓄生!”说到此,梁德昌已经泪如雨下,他扶住张任鑫的肩道:“孩子,你一直到现在才说出,是因为你害怕我们一家人伤心、受到牵连,所以你一个人承受了一切,包括你姑父的死,我们梁家太对不起你呀!”说罢,他转身踯躅而去,他的身影显得那样孤独、单薄,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下午,回到酒厂,张任鑫首先到后宅,他简单地对段抚昔说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请她和黄小婷明天去探望安慰梁雅芝。段抚昔默默地点头,她的心里相当地震惊,她和梁雅芝和朱柄三虽然不是从小一起长大,但也相交这么多年,当知道朱柄三是这么一个无耻小人时,她不禁深深地同情梁雅芝的遭遇!当即,她就换了衣服,要到学校告诉黄小婷,她们明天一起到埠口。
段抚昔走到学校门口时,刚好学校放学,于是她就在门口等黄小婷出来。黄小婷正和其她的老师一起说说笑笑地走出来,看到段抚昔在等她,便笑道:“嫂子,难得你亲自来接我,有什么贵干吧!”后来她见段抚昔的精神不怎么好,便赶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段抚昔见她疑心,忙摇头道:“是雅芝姐的事情”,于是她把张任鑫告诉她的话说了一遍,黄小婷一听,恨得咬牙切齿,她冷笑道:“从小就感觉朱柄三是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原来真是这样的货色!”
两人一起回到酒厂后宅时,张任鑫和张任奇、阿龙、阿虎们已经下班了。黄小婷又专门问起张任鑫梁家的事情,张任鑫这才把黄丛书被出卖一节也说了出来,黄小婷悲愤地质问道:“二哥,你既然知道出卖我爹的人是朱柄三,为什么你一直闭口不提,为什么你要包庇他?”。
段抚昔忙说道:“那是因为鑫儿不想连累到梁家人,算了,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再互相埋怨了!”
这时,王氏刚好走进堂屋,说准备开饭,见众人脸色不对,忙问出了什么事情,大家便说没事,都起身到餐厅吃饭去了。
第二天,乔云飞用汽车把段抚昔和黄小婷送到埠口黄家寨梁家,然后回去上班。段抚昔和黄小婷刚走进正院,黄巧儿就迎上来,她的眼中含着泪,拉着两人的手说:“多亏两位姑娘来,快去劝劝雅芝吧,她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
段、黄两人劝慰了黄巧儿几句,便在几个丫头的带领下来到梁雅芝的卧室里,只见梁雅芝呆呆地靠在床头,两天来她不吃不喝,一句话未说。见到她们二人后,那只孤单单的眼珠才转动了一下,滚下一颗豆粒般大的泪珠,段、黄二人见状都红了眼,上前坐在床弦上,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陪着梁雅芝默默地流泪。
这时,一阵娃娃的哭声传来,三人才抬起头来,只见一个奶妈抱着一名女婴从隔壁的房间里走过来说道:“小姐,小华吃饱了奶,也撒了尿,却还是哭,不肯睡,想必是想您这个妈妈了”。
段抚昔忙站起身,腆着肚子,伸出手接过孩子,说道:“这就是小秀华吧,来,让姨妈抱抱”。段抚昔环抱着孩子,轻轻地摇晃着,孩子竟然慢慢地止住了哭泣声,一双黑豆似的眼睛望着段抚昔,突然脸上浮现出了天使般的微笑。这纯真的笑容打动了段抚昔的心,她不由自主地对这个孩子产生了一种深切的母爱。
黄小婷轻柔地劝慰梁雅芝道:“姐,一切都会过去的,看咱们的女儿多漂亮,多可爱,她以后就是你生活的全部,为了她,你也要振作起来!”
“可是女儿有什么错,她生下来就被那个狠心的人抛弃,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地绝情,要这样的对待我们?”梁雅芝痛苦地喊道。这是她两天来第一次说话,说了话,心里倒轻松了一点。
段抚昔一边晃着孩子,一边说道:“朱柄三,他不配作小华的父亲,他的心肠是黑色的,我们小华宁肯没爹也不要他这样的爹,以后就让任奇做她的干爹吧 !” 梁雅芝点头道:“小华有你们这样的干爹和干娘,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份”。
黄小婷一听,心中倒一动,她笑道:“你们俩家干脆也来个指腹为婚,如果嫂子生的是男孩,你们就结为亲家,如果是女孩,两个孩子就是金兰姐妹”。
段抚昔也笑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指腹为婚,不过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和雅芝姐成了亲家,这是亲上加亲,我求之不得呢”。
梁雅芝悲苦的心因段、黄二人的柔言相劝,便慢慢地睛朗起来。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终于吃了两碗鸡蛋面疙瘩,梁德昌夫妇才算放下心来,梁雅芝也在心中暗暗地发誓,以后把朱柄三这三个字从心中抹掉,今后只一心一意地侍亲教女。
傍晚时分,张任鑫和乔云飞来到梁家,张任鑫把五千元大洋交给梁德昌夫妇,让他们把德昌堂赎回来。梁德昌接过大洋道:“鑫儿,大恩不言谢,你这钱算是我借的,两年内我一定会还给你的”。原本从朱柄三手中购买德昌堂的是一个湖北药材商人,他只知德昌堂的名望,并不知其中的底细,如今知道朱柄三是欺上瞒下把德昌堂卖给他,早就后悔莫及。因此当梁德昌说赎回德昌堂时,他很配合地把德昌堂还给了梁家。而梁明航、梁明宇也渐知人事,懂得替父亲分忧,从此父子三人兢兢业业地管理着德昌堂,这些都是后话。
却说张任鑫、乔云飞、黄小婷、段抚昔安顿好梁家后回到李官桥,汽车刚驶到酒厂门口,只见一个人正站在那里往里面张望,张任鑫一看是张明昆,便让汽车停下,自己先下了车。他喊道:“小叔,怎么不进去?”
张明昆一见他,搓着两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想来酒厂做酒箱子,不知道还需要人不需要?”
张任鑫一边拉了他的手,两人一起走进酒厂,一边笑道:“我说过,酒厂的大门永远向小叔敞开着,你啥时候想来都可以”。
张明昆听了,高兴地说道:“那我就不进去了,我这会儿就回家收拾东西,明天来上班”。
接着他又迟疑地说道:“咱们村里人都在传言埠口梁大夫的女婿和别人一起跑了,还卖了德昌堂,这是不是真的?”
张任鑫叹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见张任鑫这样说,张明昆就知道传言是真的,他在心里不禁十分同情梁小姐的遭遇,但他却不好表现出来。只是他心里已暗暗打定主意,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拉近和梁雅芝的距离。
转眼已到年关,洒厂的订单像雪花一样纷纷飞来。虽然水、陆同时运货,但还是供不应求。张任鑫思索着如何借助马帮。原本李官桥的一切货运,包括码头、水运都属于马帮管辖,由于张任鑫自已建立了一支货运队,大多数外运的货都是洒厂自己运输的,不过遇到忙季的时候,也会依靠马帮的水运。自从陈四麦横加干涉后,酒厂又另外建造两艘小型货船,但随着外地销量的增加,此时又值春运期间,不得不依靠马帮。
马帮的帮主叫石大头,本是李官桥一霸。自从陈四麦来到李官桥当区长后,他便收起拳脚,只顾经营自己的马帮,对陈四麦既不巴结奉承,又不以卵击石,当陈四麦指示他中断“丹江大曲”洒厂的货运时,他选择了服从。
张任鑫了解到这些情况,便找乔志高商议。乔志高沉吟道:“此人十分圆滑,他不会为了我们或眼前一点利益而轻易得罪陈光明的。不过,我们可以试试”。
乔志高写了“请柬”,派人送到马帮,请石大头当晚在“一支梅”内小聚。石大头收到请柬后,颇感惊讶,不过仔细一想,他立刻就明白了。“丹江大曲”酒厂那位年轻的老板和乔家一位小姐已经结了亲,乔志高今天请他很可能是为了货运的事情。这样一想,他就感到有点棘手,不去赴约吧,得罪了乔会长也不是什么好事,去赴约吧,若答应帮他们运货,就得罪了陈区长,真是左右为难!不过最近在湖北郧县羊皮滩发生的那件事情,可以暂时拿出来做挡箭牌,石大头最终决定去赴约。
 楼主| 发表于 2010-4-22 10:34:16 | 显示全部楼层
丹 江 遗 梦(29)

晚上七点时,乔志高和张任鑫在“一支梅”二楼一个雅间里恭候石大头。这时,一个侍者带着一个膀圆腰粗的魁梧男子走进来,此人大约有四十几岁,眼睛小小的,却透着极其敏锐的光。乔志高忙向前走几步,和来的男人握手,又寒暄了几句。然后向张任鑫介绍道:“这位就是石帮主”。
张任鑫微微鞠了一个躬,笑道:“晚辈久仰石帮主的大名,今天幸会!”
石大头打量了张任鑫一番,感慨地说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胜似一代。想当年张团长何等英雄,如今这侄儿更是英雄出少年!”
张任鑫见他提起父亲,便说道:“当年土匪侵犯李官桥,李官桥军民一心,共同抵抗外敌,我想当时石前辈和我的父亲还并肩作过战吧!”
石大头的情绪突地高涨起来,他点点头,激动地说道:“是呀,我记得土匪们进攻的那天清早,江面上密密麻麻地开过来几十只匪船,我们码头上的所有人都撤离了。张团长、黄区长们命令许多士兵埋伏在码头的船员上,歼灭了许多土匪,包括大土匪头领老洋人……”。
石大头滔滔不绝地说着,乔志高在旁帮他一起回忆,气氛十分的活跃。这时酒菜摆了上来,张任鑫亲自执壶给石大头和乔志高斟酒,石大头故意问道:“乔会长和侄儿今天找我来,不知有何事?”
乔志高端起酒杯道:“我们这会儿只管喝酒,不谈别的事情”,石大头只得和其碰杯。
喝过酒,石大头放下酒杯,叹道:“这几天真是烦心呀!”
乔志高问道:“怎么了?兄弟遇到什么难处了?”
石大头堆起满脸愁云道:“前几天,邓记染行委托我们往湖北郧县送两船布匹,谁知货到羊皮滩,就被枰首赵六娃截获。我这几天正为此事烦恼呢”。
乔志高诧异道:“那个赵六娃沉寂了近二十年,怎么这会儿又出来兴风作浪呢?”石大头冷笑道:“赵六娃在李官桥栽过大跟头,几乎全军覆没,修养生息了这二十年,这会儿准备报仇了,我他妈的正好碰在他的枪口上”。张任鑫默默地听着,他在心里暗暗地盘算着。直到晚饭结束,石大头离开,张任鑫也没有提请马帮帮忙的事情。
乔志高闷闷地问道:“鑫儿,刚才你怎么不说呢?”
张任鑫说道:“他刚才说的赵六娃截获商船一事,我有一个打算,我明天要亲自去会会这个赵六娃”。
乔志高一听,着急地说道:“你可不能去,即使石大头不帮咱们这个忙,你也不能去昌险”。
张任鑫微微笑道:“我去不只是为了石大头,我的酒在郧县也有经销点,如果不解决这件事情,说不定咱们的商船以后也会被任家截获”。
乔志高依然很担心,张任鑫安慰道:“伯伯不必担心,土匪不外乎为了钱财,但他们存在也有他们的道义,我有办法应对他们,您就放心吧”。乔志高只好作罢。
晚上回到酒厂,张任鑫立即吩咐阿龙到黑市上买来几斤烟土,用一只小黑皮装好。第二天清早,调动了一艘货船,又装了十箱丹江大曲。阿龙悄悄地问道:“大哥,拿家伙三不拿?”
张任鑫笑道:“准备让你去露两手的,怎么能不拿呢。”阿龙高兴地把一支乌黑的小手枪揣进怀里。俩人便起程到郧县去。
上午10点时,船从丹江流域拐进滔河,快到羊皮滩了,同行的几只客船都向他们打手势、大喊,意思是不让他们停泊羊皮滩,有土匪劫持。张任鑫笑着向他们拱拱手,继续向羊皮滩码头行驶。
到了码头,果然船只稀少,只见江岸边站着十几个面目可憎的男子,都一律穿着羊皮长袄,手执长杆枪,正咄咄逼人地盯着踏着甲板走上岸的张任鑫和阿龙。男子们见张任鑫和阿龙毫无畏惧之色地望着他们,便忽地围拢过来,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用长枪指着他们问道:“你们从哪里来的?知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张任鑫抱拳道:“小弟从李官桥来,不知这里有什么规矩,请指教”。
络腮胡子冷笑道:“真是自投罗网呀,留下船和所有值钱的东西,大爷们幸许会放你们一条狗……”,话还没有说完,只听一声清脆的枪声,络腮胡子的瓜皮帽已飞到了半空中。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帽子从空中跌落到沙滩上,只见阿龙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手枪,他在众匪的惊异中一边熟练地翻弄着手中的手枪,一边冷笑道:“谁敢开枪,谁就先试试我的枪法如何!”
张任鑫忙佯装喝斥阿龙道:“我们今天来是特地拜访赵六爷的,你怎么能像在上海滩一样动粗呢”。
接着,张任鑫又对着众匪抱拳道:“小弟今天来主要是拜见赵六爷的,麻烦兄弟们给我报个信”。
众匪们听了此话,又见阿龙出手不凡,张任鑫更是仪表不俗、威风凛凛,便知有些来历,都乖乖地收了枪。其中一个小个头男子抱拳道:“兄弟们既然是来找六爷的,怎么不早说,都是误会一场,我这会儿就去通报六爷,请兄弟报上名讳”。
张任鑫朗声回道:“李官桥丹江大曲酒厂张任鑫求见”。
说完,张任鑫吩咐阿龙道:“你提皮箱,让他们搬酒”。
阿龙带着两个匪人上了船,匪人们见是酒,堵欢喜地往岸上搬。那个络腮胡子早已换了一幅恭敬的态度,带领着张任鑫和阿龙朝北边的一个山坡上走去。
透过枯败的枝叶,张任鑫看到半山腰错落有致地建筑着两座青石垒砌的院落。这时报信的小个子已跑下来,他大声地说道:“六爷有请张老板”。
张任鑫等人走到小路的尽头,却是一个两丈多宽的水塘,水塘上架着一座独木桥,通过独木桥才能进入匪巢。张任鑫不禁为这个有着缜密心思的赵六娃而赞叹!从山下通往匪巢必经过这座独木桥,如果遭到进攻,只要摧毁独木桥就可以防守自保。
小个子和络腮胡子把张任鑫和阿龙引到一个高大、宽敞的石屋前,石屋的中央放着一个大炭炉,一个同样穿着羊皮大衣,正伸手烤着火的男子慢慢地抬起头,张任鑫看其年龄在五十岁出头,瘦小精焊的样子,一双犀利的眼睛正相盯着他看。张任鑫便紧走两步,上前施礼道:“晚辈见过赵六爷”。
赵六娃并不起身,仍然烤着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敢,不知张老板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张任鑫并不理会这个下马尾,仍然不卑不亢地说道:“晚辈从外地回到李官桥后,一直都想来拜见赵六爷,因忙于酒厂事务,至今才有幸会见您老。今天我来,一是想见见您老,二是春节将至,晚辈备了一份薄礼,算是给您老拜年!”
听到这里,赵六娃的脸色逐渐缓和起来,他站起身,对属下喊道:“张老板远道而来,还不快备座”。
这时,早有人搬过两把雕镂精致的松木椅,阿龙却并不坐,只是提着小皮箱站立在张任鑫的椅背后。而山下搬酒的几个小喽罗也已经扛着酒上来了。络腮胡子赶紧在赵六娃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赵六娃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张任鑫见状,便对阿龙吩咐道:“把送给赵六爷的春节贺礼献上去吧”。
阿龙便走上前,把小皮箱双手捧送到赵六娃面前,络腮胡子赶紧接过来,放在赵六娃左侧的一张茶几上,并打开来,却是烟土,赵六娃禁不住喜上眉梢,对着张任鑫笑道:“这可是好东西,让小兄弟你费心了!”
张任鑫忙回道:“这只是晚辈的一点心意,以后来日方长,六爷缺啥只管打个招呼就是了”。
赵六娃笑着点点头,然后盯着张任鑫问道:“张老板这次前来不只是给我送礼吧?”
张任鑫微笑着说道:“不瞒六爷,晚辈这次前来还想向六爷讨个人情”。
赵六娃便端起一只青瓷茶碗,慢慢地喝了一口,然后说道:“张老板请直说吧”。
张任鑫叹口气,故作为难地说道:“俗语道‘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就属于这样的人。听说邓记的两船布匹暂被您保管,按理说,这本是马帮的职责,与我无关,可是邓记的老板和马帮的石帮主都是对晚辈子有恩之人,因此晚辈今天前来向您老讨这个人情”。
听到此,赵六娃又换上一幅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问道:“邓记和马帮都对小兄弟有什么恩,值得你这样为他们讨情?”
张任鑫便说道;“像我这样一个离乡数载的年轻小伙子,刚回到李官桥后,满眼里看到的都是陌生人,自感前途渺茫,后来遇到像邓记的邓老板,马帮的石帮主,商会的乔会长等人的大力提携,我才取得今天的一点小成绩。因此当我的这些恩人有困难时,我自当全力以赴地帮助他们。赵六爷,您说做人应该不应该知恩图报呢?”
赵六娃点头笑道:“张老板真是义气之人,不过当初只听说你和乔会长一家缘份不浅,没想到和邓记、马帮的这些主儿们也交情菲浅,既然如此,我就买老板的这个面子。明天就让兄弟们把布匹送到勋县,不过……。”
说到这里,赵六娃只笑不语,张任鑫会意,忙说道:“六爷还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赵六娃干咳了两声,说道;“张老板也知道,我手下也有一干子人马,吃喝拉撒样样都得靠我,原本这船布匹我想卖个千儿八百元的,也好过个年,如今小兄弟你亲自来说情,我也难以驳回你的面子,只是不管是马帮,还是邓记,让他们给我的兄弟们出二百大洋的保管费,不知张老板意下如何?”
张任鑫见他要求的不算过份,便笑道:“赵六爷,那我们一言为定。明天上午我让他们送二百大洋来,另外,我再封五十元给六爷办年货”。
赵六娃听了十分高兴,便爽朗地说道:“好,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以后只要在这水运上,我保管你一路绿灯”。
张任鑫和阿龙圆满归来,回到李官桥就立刻去马帮见石大头,石大头显然很惊讶,他想不到这个年轻的后生竟敢深入虎穴,并成功地要回两船货。
张任鑫轻快地说道:“石帮主,明天您和邓记只需要封两百个大洋,就可以把货完好无缺地送到勋县。”
石大头忙点头道:“张老板,实在是感谢你,我会按你的吩咐去做的。只是赵六娃也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放掉我们的货船,张老板肯定也化费不少吧”。
张任鑫笑了笑,说道:“只要赵六娃以后会我们大开绿灯,从此没有后顾之忧,一点化费算得了什么呢!”
石大头不由得郑重地说道:“张老板,你放心,以后马帮的水、陆货运,都随时听你差遣”。
张任鑫抱拳道:“那晚辈在此先谢了,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回到酒厂,张任鑫这才感到又渴又饿又累,六点半了,若是平日,酒厂早已下班,而年关的这些天,白班、夜班两班轮番倒。张任鑫在心中考虑着春节后应再招一批工人,分成三班制,白班、前夜、后夜,这样工人们不致于太累。乔云虹刚从车间巡查回到办公室,见张任鑫回来了,便给他倒了一杯茶,温柔地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张任鑫点点头,又随口问道:“工人晚饭都吃了吗?”
乔云虹回道:“念梅在外订的盒饭都已送到车间了,想必这会儿正在吃吧”。
接着,乔云虹又说道:“在外订盒饭,也不是长久之计,另外代价也比较贵,若是我们自己开一个职工食堂就好了”。
张任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是的,春节后我准备扩招一批工人,改成三班制,职工食堂的建立也是当务之急。年前就剩下这十几天了,先应付着度过再说”。
两人正说着,只见阿龙拿着一个包子馍,一边吃一边走进来,说道:“大哥,你快回后院吃饭吧,婶娘让我催你呢”。
乔云虹见状,笑道:“看把你饿的,快去车间看看念梅吧”。阿龙应着便朝车间跑去。
乔云虹则和张任鑫一起准备到后院吃饭,路上,乔云虹装作不在意地说道:“梅娇小姐从成都回来了,听说还受了一点伤”。

张任鑫一听此话,如五雷轰顶、五脏俱焚,又喜又痛又担忧,却说不出来一句话。乔云虹看了他一眼,接着轻轻地说道:“晚饭后,你抽空去看看她吧”。乔云虹的体贴,更使张任鑫心痛,他默默地握起乔云虹的手,俩个人手拉着手一起走进金萱堂才放开。只有五氏一人坐在堂屋里,看见他们回来,五氏忙站起身,笑道:“刚蒸好的肉包,我去给你们备饭去,”乔云虹忙跟着去帮忙。
张任鑫随口问道:“大嫂呢?”
王氏叹口气道:“小婷约她一起去看望梅娇去了,你说梅娇这丫头可真让人心疼又担忧呀,好好的安逸日子不过,非要往那炮火连天的战场上跑,这好好的一条腿差点就保不住了,如果再像你大哥那样落个残疾,一个姑娘家的,可如何是好呢”。
听了母亲的话,张任鑫更是黯然神伤,他勉强地吃了一点饭,乔云虹也是心不在焉地吃着饭,这时张任奇走进来,王氏一见他回来,忙说道:“奇儿赶紧来吃饭吧”。张任奇笑道:“妈,我在车间吃过了,我找云虹有点事儿”。
乔云虹一听,忙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张任奇摇摇头道:“也不算什么事,只是包装工序上出了一点小事情,让吃过饭去看看”。
乔云虹当即放下碗道:“我刚好吃好了,那我们就去吧”。接着她又对张任鑫说道:“一会儿你去看望梅娇,帮我问个好!”
张任鑫只得说道:“好的”。
张任鑫草草地吃过饭,几乎是一路小跑地来到刺柏树林,他看到院中停着陈重华的车,陈梅雪家的车,还有乔志中的车,屋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他有点踯躅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该进去还是该原路返回,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似的,竟然挪动不了一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才转过身来,用冻僵的双手掏出香烟,颤抖着点燃上,他开烧着那座灯火通明的房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少年时嬉笑打闹的情景又像放电影似的回旋在他的脑海里,他的心柔软着、疼痛着。他默默地伫立在后院的墙外,盯着二楼那扇让他心痛不已的窗户,窗玻璃上人影晃动,他所思虑的人儿呢?她到底伤得怎么样?她是否虚弱地躺在床上,接受着众人的慰问,她是否感觉到黑暗中这双深切的眼睛的凝望和忧虑呢?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窗玻璃上的人影消失了,声音也销匿了,灯光也熄灭了,一切都恢复了寂静。他的脚上堆积着燃尽的烟头,这时,天空却飞飞扬扬地飘起了雪花。张任鑫微闭着双眼,仰脸对着暮色沉沉的天空,任雪花酒在他的脸上、脖子上。好久,他才睁开眼睛,然而他发现那扇已经沉寂了很久的窗户却骤然亮起,就像美丽的流星划过黑暗的天际,就像璀璨的烟花燃放在寂寥的天空!
他屏住呼吸,直直地盯着,生怕眨眼之间,眼前的美丽景象会骤然消失。突然窗玻璃被推开了,她站在那里,他甚至可以看到她那飞扬的长发,他可以感觉到那眼睛里所传来的期待的炙热。他不再躲避,他在黑暗中迎接着那双明眸,他想无所顾忌地对她喊道:“我想你,刻骨铭心地想着你,即使给你带来不幸,我也愿意和你一起灰飞烟灭!”
然尔,窗玻璃被静静地关上了,窗前的倩影已变为虚无,这短暂的光华终究黯然失色了。唉,这昙花一现的美景,他的天使已离他远去,他又回到了冷清、寂寞的人间,他还得这样按部就班地生活下去。当东方的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时,他的双脚已深深地陷在厚厚的雪地里,他萧瑟地离去。
第二天,已是腊月二十,张任鑫还沉浸于绝望的梦境中,陈梅娇来向他告别,他知道她这一去俩人便是生死离别,他心痛如刀搅,他想伸手搂住她,然而他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他在她的背后绝望地默默地哭泣着。正在这时,一阵敲门声把他惊醒,他听到黄小婷正在他的卧室门口喊他,而他的眼角还残留着一滴清泪,他的心还有点隐隐作痛。他一边答应着黄小婷,一边开始穿衣服,但他浑身没有一点劲,头却剧烈地疼痛着,他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受了寒,已患上了重感冒,他勉强地打开门,问道:“你怎么没去上课?”
黄小婷一边拍着身上的雪,一边说道:“学校已经放假了,何况昨天晚上,我和大嫂一起从梅娇那里回来,她说肚子不舒服,我想着她产期到了,今天过来看看”。这时,黄小婷才发现张任鑫的脸通红,她伸手摸他的额头,却烫的厉害,不觉惊叫道:“二哥,你发高烧了”。张任鑫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已经昏倒在地。等他醒来的时候,李官桥的一位大夫及黄小婷、乔云虹三人围在床前,见他醒来,大夫吩咐道:“把煎好的汤药喂他喝下去,休息一下,就没大碍了”。
大夫走后,黄小婷见乔云虹正在喂张任鑫喝药,便说道:“虹姐,你先看着二哥,我去那边帮帮舅母”。
张任鑫一听,知道大嫂要生了,忙说道:“你快去吧,告诉你舅母,我已经没事了。”黄小婷点点头,便出去了。
乔云虹叹了口气,说道:“小婷说你昨天晚上没有去看望梅娇小姐,那你究竟去了哪里,怎么能患上这么重的风寒!”
张任鑫摇摇头,说道:“我没有去哪里,只是随便转转,你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4-22 10:38:49 | 显示全部楼层
丹 江 遗 梦(30)

说完,他接过乔云虹手中的药碗,一仰脖都喝了下去。然后,他说道:“我想睡会儿,你也去帮大嫂们吧”。
乔云虹掏出手绢,一边帮他擦拭着嘴,一边说道:“好的,那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先去那边看看”。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只听一声哄响的啼哭声传出来,大家都奔走相告:“大少奶奶生了一个小少爷”。正在高兴之际,只见张宣英和黄小明也走了进来,黄小婷兴奋地迎上来说道:“妈,我和云飞本想今天去张家庄接您和小明呢,谁料大嫂今天生了一个胖侄子,您快去看看吧”。
张宣英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东厢房,刚好遇到产婆和丫头们收拾东西出来,而王氏正抱着小孙子坐在床弦上端详呢。张宣英悄悄地走近床,王氏看见她进来,欢喜地说道:“快来看看你的侄孙”。张宣英俯下身来,看到一张方方正正的大脸盘,一双大大的眼睛半合着,眼睫毛长长的,并不像张任奇的瘦弱,倒像大哥张宣浦和二侄子张任鑫的威武,不觉喜酸参半。她又轻轻地拉着虚弱的段抚昔说道:“孩子,你受苦了!”。段抚昔摇摇头,脸上却溢满了初为人母的喜悦。这时,张任奇亲自端着一碗鸡蛋面疙瘩来喂段抚昔。王氏和张宣英抱着孩子来到外间,孩子的小床和奶娘的床就设在这里,奶娘忙把熟睡的孩子接过来,轻轻地放在小床上。王氏心里记挂着小儿子的病,又和张宣英往西厢房里跑,却见黄小婷和乔云虹走出来,俩人都笑道:“小侄儿一降生,任鑫的病已经大好了,他刚才吃过药,已安心地睡下,您们二老去休息一下吧”。王氏和张宣英只好返回来,俩人商量着把张家庄的田地都租出去,找一个可靠的人看家护院,以后张宣英就留在这里帮助王氏打理。当晚,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团圆饭。
第二天早晨,张任鑫的病已好了大半,他本想一个人去上班,谁知张任奇赶上他,笑道:“你嫂子说我呆在家里没用,让我和你一起上班”。
张任鑫笑了笑,说道:“正好,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姑姑已决定和我们一起住了,这样我们以后就不必心悬两地。但小明已长大,他上的是新学堂,老和我们挤在一起,我怕他感觉不自由。因此就想把隔壁的蒹葭轩打扫出来,让姑姑和小明住进去,另外再给他们添置几个仆人,你看如何?”
张任奇点头道:“母亲早就想给他们另置房舍,说姑姑一辈子太辛苦了,应当过几年悠闲的日子,我想这样安排是可以的。一会儿,我叫检修上抽出几个工人,再让念梅去她们村里叫几个闲人来帮忙把房子整修一下,另外再寻几个干净利落的人给姑姑使唤”。
张任鑫点点头,说:“哥,你回头给母亲、姑姑说一声,然后就张罗这个事儿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任鑫见又多了几个生面孔的仆人,知道是哥哥安排的。却不见黄小明,便问其去向。张宣英回道:“这孩子刚从学校回来就一刻也闲不住,刚好咱家有事,我就指派他去汉王坪报喜信,另外先接你青莲姐姐回来过年,你段叔叔和你段大哥整天忙得不落家,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置办年货都成了问题。”
张任鑫听说姐姐可以先回来,心里也很高兴,便顺口和母亲、姑姑说道:“我和哥已经商量了,打算把蒹葭轩打扫出来,让姑姑和小明以后就住在那里,姐姐回来了也可以先住在那里”。
王氏点头道:“我早就有这个意思,你姑姑和我们共患难这么多年,小明也大了,早就应该为他们另置房舍,让你姑姑也过几年安生日子。你们既然想到了,就这样办吧”。
黄小婷笑道:“怪不得又请了这么多帮佣,原来是哥哥们专门请来伺候我妈的”。
张宣英却推辞道:“一家人住在一起不是挺热闹吗?干吗又多化钱!”
黄小婷接口道:“妈,不就是一墙之隔吗?该能离多远,你究竟是舍不得还是怕化钱?如果真是怕化钱,那这个费用我给你出好不好?”大家一听都笑起来。
没过两天,蒹葭轩就被打扫、粉刷一新,又添置了整套全新的家具及一切生活用具,特别是书房,黄小婷亲自帮着布置了一番,详情不再细述。
腊月二十三下午,黄小明、段抚摩、张青莲携带一双儿女回到李官桥,众人相见自是高兴万分。黄小明想不到自己仅仅离开家两天,就拥有三间宽敞、舒适的书房,便忍不住舞文弄墨起来。他先写了一幅对联,把原来的朱漆对联遮盖住,段抚摩见状,便细观之,只见上联道:为政不在言多,须息息从省身克己而出;下联道:当官务持大体,思事事皆民生国计所关。段抚摩观赏后不禁心生敬意,黄小明只是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而已,竟然可以忧国忧民,关心国计民生,抨击时政,此等心胸宽广如海,将来的作为一定不小!黄小明见其默默无言,便笑问:“姐夫,此联有何不妥吗?”
段抚摩忙摇头道:“没有不妥,我送你一个横批吧”,说着便快走至书案边,挥笔写下:“勤慎清”三字。黄小明异常欣喜,忙命人贴上。自此在春节渐趋的忙乱日子里,两人对事务不管不问,整日关在书房里高谈阔论。
腊月二十四日上午,张青莲带着一双儿女和黄小婷一起去刺柏树林看望陈梅娇。白小凤十分喜爱段帆和一岁半的小段玉,便亲自领着他们玩耍。张青莲和黄小婷则在陈梅娇的房间里陪着说话。陈梅娇笑谑道:“青莲姐对我好,刚回来就赶来看我,哪像小婷,离我这么近,整天见不着她人影”。
黄小婷委屈地说道:“难不成要把我分成几半不成,自从十九晚上从你这里回去后,本想第二天约着抚昔姐、二哥一起来看你,谁知第二天,我二哥就突然昏了过去,吓得我们手脚忙乱的,这边病情刚稳,抚昔姐那边又快生了,你说让我怎么来看你呢?”
陈梅娇听到张任鑫病了,心动了一下,想问问病情却不知如何开口,便说道:“我说着玩的,就招惹了你这一箩筐话儿,我知道你们那边这些天忙,听说抚昔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我也很想去看看,只是现在走路不行”。接着,她又问道:“孩子现在取名字了吗?”
黄小婷连忙回道:“我舅姆都不知道怎么喜欢才好,一个劲地喊‘不宝宝’,我们大家都跟着喊,学名吗,现在还没有定”。
张青莲也笑道:“可不是吗,婶子都快六十岁的人了,这才得一个孙子,你说她能不金贵吗?”
正说着,一个丫头通报道:“二小姐,乔小爷求见”.
陈梅娇看着张青莲和黄小婷说道:“两位如果不介意,就请他上来吧”。
黄小婷笑咪咪地不作声,张青莲说道:“都说你和这位乔少爷郎才女貌的,而我统共也就见他一两次面,就请他上来吧,让我和这个妹夫熟稔一下”。小丫头便下楼去请乔志中。
过了一会儿,乔志中走了进来,张青莲和黄小婷都站起身来。黄小婷先笑道:“小叔,又过来探望梅娇姐了”。乔志中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又朝张青莲微微鞠弓问好,便径直走到陈梅娇的床着,轻柔地问道:“好一点了吗?”
陈梅娇点点头道:“好多了,只是你不顾生意,整天往这边跑也不大好吧”。不等乔志中回答,她又指着张青莲说道:“这位是青莲姐,你认识吗?”
张青莲却笑道:“按辈份,我应该称乔先生一声‘叔叔’呢,只是这么年轻的叔叔,我有点喊不出口呢”。
乔志中微微一笑道:“既然这样,就不按俗礼了吧,直接喊我名字就可以”。
正说着,段帆却跑进来,喊道:“妈妈,楼下的梅花开得可漂亮了,你也去看看吧”。
陈梅娇一听,却感慨道:“去年这个时候,我们一起喝酒赏梅,玩得多开心呀!今年我却只能躺在这里”。
黄小婷见陈梅娇伤感,心里也不是滋味,却笑道:“哟,我们陈大小姐今儿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去梅林喝酒赏梅去”。
陈梅娇哭笑道:“即使我好了,碧春也不在,抚昔又做了妈妈,人也没有去年齐全了”。
张青莲却向黄小婷使个眼色道:“咱们也去楼下赏赏梅花吧,你看小帆都急了”。
她一边起身一边又向乔志中说道:“麻烦乔先生先陪着梅娇说会儿话”。
乔志中送俩人出去,又返回来,坐在陈梅娇床边的小凳子上,不由自主地又问一遍:“好一点了吗?”
陈梅娇点头道:“一日比一日好了,你放心吧”。
乔志中握住陈梅娇的手,缓缓地说道:“等你腿好了,我们结婚吧!”
见陈梅娇默然,乔志中继续说道:“以前在上海的时候,我的白天总是关在房间里睡得昏天黑地,而夜晚却整夜地游荡在几个大夜总会的霓虹灯中,唱歌、跳舞,和歌女们调情,这样纸醉金迷的生活,我过了好些年。从来没有想过,除了这种生活,我还能选择别的什么生活,而且我过的很惬意,一点都不想改变,更没有想到停留下来。直到来到这里,来到这里遇到你”,说到这里,乔志中深情地注视着陈梅娇,继续说道:“虽然我开始受不了这里的冷清,因而创办了‘一支梅’,可是我的心已经不能再停留在那种繁华的场所。我经常想着能和你一起停留在丹江河畔这个小镇上的某一个地方,我们修建一所小房子,只有我们俩个人一起生活,我们过着平凡的夫妻生活,你说好吗?”
陈梅娇慢慢地闭上眼睛,乔志中的真诚和坦白不能不令她感动,一个纨绔子弟为她而改变而愿意停留,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而且他们已经订婚一年了,都已到了嫁娶的年龄。
乔志中见陈梅娇不作声,又带点哀求地说道:“梅娇,我也请你停留下来,好不好?”
唉!难道她的一生注定要做一个带着内伤的女人吗?
陈梅娇终于睁开眼睛,她果断地点点头道:“好,等我站起来的那一天,就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乔志中见她答应了,顿时喜出望外!
陈梅娇突然感觉一点力气也没有,她有点虚弱地说道:“这会儿我累了,你下楼去吧”。
乔志中赶紧扶养她躺下,帮她盖好被子,轻轻地掩上门便出去了。乔志中走下楼,只见白小凤和张青莲正坐在客厅里聊天,他抑制不住地对白小凤说道:“阿姨,我和梅娇已商量好要结婚了”。白小凤一听十分高兴。
乔志中又问道:“听说陈叔叔们要回来过年,他们啥时候回来呢?”
白小凤说道:“他们说今天下午回来的”。
张青莲听说陈梅娇的婚事,也很高兴,又听说陈光明们快回来了,便说道:“白姨,您终于可以放心了,赶紧给妹妹操办婚事吧,我今年也在李官桥过年,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尽管叫我”。
白小凤拉着张青莲的手说道;“抚昔刚生下孩子,你们好好地照顾她吧,我准备让梅雪今年也回来过年,帮着她妹妹准备”。话音未落,黄小婷一手拉着段玉,一手擎着一支梅花进屋听到,便随口问道:“为梅娇准备什么呢?”
张青莲笑着说道:“你这丫头以后要改改口了,动不动就‘梅娇、梅娇’的叫可不行,眼看着就要喊‘小婶’了”。
白小凤接道:“也没什么,你们这些孩子们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猛然间叫改口也是挺难为情的”。
黄小婷听出乔志中要和陈梅娇结婚了,不觉愣愣的,心中不知是喜,还是悲?她为乔志中和陈梅娇而喜,又为二哥和陈梅娇而悲!
张青莲见黄小婷突然间变得默然,也不说些祝贺的话,便赶紧辞道:“白姨,乔先生,我们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就先回去了”。
白小凤也不好苦留,就送她们到二门口。
走在回家的路上,张青莲嗔怪道:“小婷,刚才你怎么了?你小叔和梅娇要结婚,你怎么也不祝贺呢?就那样呆头呆脑地站着?”
黄小婷无耐地摇摇头道:“姐,你这些年不常在家,有些事情你不了解的”。
张青莲疑惑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你小叔和梅娇的结合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黄小婷弯腰抓了一把雪,狠狠地抛向远方,段帆和小玉一见都仿效她的样子开始抛起雪来。黄小婷和外甥们玩耍了一会儿,才说道:“姐,一切都成定局,你就别问了。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是二哥哥,我也希望他早点成家,这次你在家住的时间长,就多劝劝他吧”。
张青莲见黄小婷不愿多说乔、陈的婚事,却突然扯到张任鑫的身上,心里多少也有点明了,便不再追问下去。
回到酒厂,大家正准备开午饭,见她们便笑问:“怎么?白姨没有留你们吃饭吗?”
张青莲也笑着回道:“白姨家正准备办喜事呢,我们哪能没有眼色呢!”
王氏等众人都纷纷地问道:“是不是梅娇的喜事?”
黄小婷看了一眼一直默默吃饭的张任鑫,接口道:“是的,梅娇已经同意和小叔结婚了,只等着她腿好就办了”。
王氏和张宣英都高兴地说道:“这是好事呀,梅娇这孩子也老大不小的了,总是朝外跑也不是啥好事,这一结婚就拴住她的心了,你白姨也能放下心了”。
张任鑫简之有点坐不住了,他勉强吃了一点饭,就推说头疼,便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陈梅娇终于可以告别漂泊、危险的生活,终于可以停留下来,终于可以远离他这个不幸的人儿,他应该为她高兴,为她祝福,可是为何?他的心这样地痛!
正当张任鑫五脏俱焚之时,却传来一阵敲门声,张任鑫只好打开门,只见张青莲端着一碗莲子汤走进来,她说道:“鑫弟,婶子说你病刚好,身子虚,今天中午又吃了那么一点饭,就让我给你送点汤,你趁热喝一点吧”。
张任鑫赶紧接过汤,却见张青莲并没有走的意思,知道她有事情,便请她坐下。张青莲犹豫了一下,说道:“鑫弟,你看梅娇多野的丫头,现在都收了心,快要结婚了!而你如今儿也是二十出头的人了,又早和乔小姐订了婚,让任家乔小姐等了这么久,这样从礼义上也说不过去,何况你和乔小姐的感情也挺好的,又整天在一起工作,因此就不必再等下去了!”
张任鑫勉强笑道:“姐,让您操心了,我明白您的意思,只是再急今年也已经来不及办了,这样吧,等过完春节,随你们挑选日子操办,你看行吗?”
张青莲高兴地站起身,说道:“好,一言为定,姐过完春节就不走了,等给你办完婚事再走”。
张任鑫把姐姐送出门,却再也呆不下去了,他知道他不能再忍耐,再等待下去了,他要去看看她,哪怕只看一眼,今生也无悔了!这样打定注意后,他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他径直从后门走出去,他低着头,只管朝刺柏树林走,他生怕遇到人,生怕自己见陈梅娇的决心被外界的人或物干扰而改变。因此当他顺利地走到陈家大门口时,竟然有一种胜利的喜悦。这时,陈家大门却突然被打开了,一辆轿车徐徐地开出来,张任鑫一看,是乔志中的车,显然乔志中也看到了他,便摇下玻璃,盯着张任鑫的眼睛看了几秒,然后说道:“梅娇受伤回来后,好像你还没有来看过她吧!”
张任鑫微笑道:“酒厂事务比较多,一直没有时间过来,刚巧今儿我妈要让我转告白姨几句话,因此顺便过来看看”。
乔志中似笑非笑地说道:“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而来的,既然是替老夫人传话,你赶紧进去吧,梅娇刚吃过药,正在午休,你注意点就可以了”。
张任鑫只好点了点头,他看着乔志中的车远去,才松了一口气,见门人正等着他进来,便快步走了进来。白小凤早已站在堂屋的廊檐下等他,张任鑫忙上前搀住白小凤,说道:“外面挺冷的,您老在家等着我就行了”。
白小凤亲热地拍着他的手道:“鑫儿,白姨想你呀,有一段时间你没来了,刚才听说你来了,能不高兴吗?”
张任鑫一边扶着白小凤进屋,一边笑道;“年关酒厂太忙,因此没能常来看您。”接着,他又问道:“梅娇妹妹的伤怎么样了?”
白小凤叹口气道:“这孩子开始伤的真不轻,不过这些天已经好转了许多”。说到此,她便对一个丫头喊道:“去楼上给二小姐说一下,一会儿鑫儿要去看望她”。
张任鑫看着丫头上楼,又装作随意的样子问道:“妹妹的好日子订下来了没有?”
白小凤摇摇头道:“还没有,再急也得等娇儿的腿好了才能结婚呀,梁大夫说还需要一个多月才能康复呢”。正说着,丫头走下楼,回道:“二小姐说,请张少爷上去”。
白小凤笑道:“鑫儿,你上去吧,娇儿这些天不能下床,快闷坏了,你们兄妹俩聊聊天,她会开心一些”。
张任鑫答应着,便上楼去了。他恨不得两步并作一步走,当他站在陈梅娇的门口时,他竟然有一种过五关、斩六将的感觉。门是虚掩的,他伸手去推门,手却颤抖个不停。
陈梅娇正靠在垫背上望着他,她的头上什么头饰也没有戴,瀑布似的长发披散在肩上、胸前,她没有穿外套,只穿着一件红色的高领毛衣,脸上也没施任何粉黛,有点苍白,但眼睛仍是那么清澈,又有点朦胧!张任鑫一下子又沉浸到了那清澈的朦胧的湖水中,他的头脑顿时一片空白,他就那样木木地望着她,一直走到她的床前,她的双腿盖着棉被,他慢慢地掀起棉被的一角,看到陈梅娇穿着宽腿棉裤,她的左小腿露出白色的纱布,他把裤角轻轻地搀起,又轻轻地抚摸着裹着厚厚纱布的伤口,陈梅娇条件反射似的缩了一下腿,张任鑫轻柔地问道:“还是很疼吗?”
陈梅娇摇摇头,她看到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疼惜和关切,之前她心中的怨气竟然瞬间消失了。
每当俩个人单独相处时,陈梅娇都有一种恍若如梦的感觉,她有时可以真切地感受到张任鑫的爱,有时却又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一切都不能把握住;有时感觉眼前的情景不像是正在进行着的,而是很久很久以前都已经演绎过一遍,此时只不过又重温一遍而已。俩个人默默地坐着,之前彼此心中的千言万语此刻都感觉是多余的,一句也不想说,虽然属于他们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他们心中都明白,然而他们只能那么深切地彼此凝望着,所有的顾虑在此时都被抛开了,只想把对方融化进自己的眼睛里,使对方永远也走不出自己的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一个世纪那么长,又仿佛是花开的一瞬间,有两行清泪从陈梅娇的眼眶里徐徐地滴落,梨花带雨的脸看起来那么楚楚可怜,令人心痛,这泪水灼伤了张任鑫的眼睛,也灼伤了他的心,他是第一次看到陈梅娇流泪,为他而流泪!他的心潮湿着、疼痛着,情不自禁地从床边的小凳上坐到陈梅娇的身旁,他伸手去帮她擦脸上的泪水,却沉醉般地呢喃道:“不哭,不哭”。
陈梅娇泪眼婆娑地望着他问道:“为何现在才来看我?”
张任鑫此时清醒了一点,他有点苦楚地说道:“你回来的那天晚上,我就来了,只是没有勇气进来,我站在后院墙外,站了整整一夜!”。
陈梅娇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然后心疼地嗔怪道:“你真傻呀,那么大的雪,你就在外面站了一夜,怪不得你生病呢!”
接着,陈梅娇又幽幽地问道:“既然爱我,为何总是选择别人?为何不给我们自己留一个机会?”
张任鑫迎着眼前这双真诚的眼睛,柔声地说道:“我只希望你可以健健康康地活着,快快乐乐地生活着!”
陈梅娇哭笑道:“如果没有了你,我能快乐吗?如果没有了你,我即使活到百岁又有什么用呢?”
接着,陈梅娇又真挚地说道:“两个相爱的人,即使不能一起相携终生,但只要能真诚地相厮相守一天, 哪怕之后发生天蹦地裂 、苍海桑田又有何惧?做到这一点,今生便无悔、无憾了!”
这话说得多么坦诚多么凛然,张任鑫有点醍醐灌顶!是呀,为了一个预言,他一再地伤害爱自己的人,也伤害了自己爱的人,他不敢去和命运抗争,他一再地放弃自己爱的人,他总是把自己的主张强加于别人身上,就连眼前,这个自己今生最挚爱的女孩子,自己也没有给予她一个和自己相爱的机会!就像她说的,俩个相爱的人,如果不能在一起,即使活到百岁又有什么意义呢?而俩个相爱的人,只要能坦然地在一起相拥一天,哪怕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又有何惧呢?
想到此,张任鑫感觉获得了一种新生,他抬起头,想对陈梅娇说道:“好,我们彼此就给彼此一个相爱的机会,管它天崩地裂!”
谁知,陈梅娇见张任鑫默然,又幽幽地说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呢?一切都成了定局,我和志中快结婚了,你不必再担心什么,希望你和乔小姐也早结秦晋之好!”
这话忽啦一下子就把俩个人的关系拉得远远的,张任鑫知道此时他再不争取,他今生便错失了最心爱的人!他有点急切地抓住了陈梅娇的手,而此时楼下却传来刺耳的汽车喇叭声,陈梅娇悠地抽出自己的手,颓然地说道:“你快走吧,我爸们回来了”。
难道这就是命,在最后的时刻,张任鑫也没有能力挽回他今生的爱情!有泪珠在他的眼眶里打转,他竭力地忍着,但他还是不能开口对陈梅娇道一声:“保重,再见”,他知道他一开口,便会泪涛滚滚,不可遏制!他最后望了一眼心爱的人,便转身离去。陈梅娇见张任鑫泪花闪闪地离去,心就好像被猛然掏空了一般,她无力地躺下,泪如雨下!
张任鑫疾步走到楼梯间, 便站住控制了一下情绪,才缓缓地下楼,却一眼瞥见陈同华、王兰枝、陈福五已走进二门,司机和几个仆人在后面抬着行李。白小凤见张任鑫下来,便向他招招手,悄悄地说道:“鑫儿,一会儿你回酒厂忙你的事务吧,不必理睬他们”。张任鑫含笑点点头,便和白小凤一起到堂屋门外迎接陈同华们。
陈同华见到张任鑫,便笑道:“鑫儿也在呀,进屋坐吧”。
张任鑫略略弯了一下腰,说道:“叔叔们回来了”。
接着,他又说道:“叔叔今年在家过年,一切都需要准备安置,侄儿就不打扰了”。
陈福五听说他要走,却拉着他的手笑道:“大哥哥,我一直都很仰慕您呢,想和您聊聊!”
张任鑫见陈福五已长成和小明一样的少年,心里产生了几份喜爱,便笑问:“福五弟弟如今在哪里上学?”
陈福五回道:“我在宛城一中二班”。
陈同华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听说小明也在宛城上学呢,是在哪个学校呢?”
张任鑫回道:“小明在宛城五中三班”。
“哦,比福五高一级”,陈同华说道。
接着,陈同华拍着张任鑫的肩道:“今天叔叔不在家里看到你,改天还要专门去酒厂拜访你呢”。
张任鑫知道陈同华有话要对他说,便只好随同大家一起走进堂屋。白小凤命丫头们帮忙王兰枝收拾房间,放置行李,自己却独自回到房间里,对外面的事务一概不管不问,王兰枝心里气恼,也没有办法。
陈同华见妻儿都不在场,才叹口气对张任鑫说道:“鑫儿,你见多识广,叔叔正有一件烦心事要请教你,此事可是关系到咱们全县几万人口身家性命的大事情呀!”
张任鑫见他说得这么重大,便问道:“什么事情?”
陈同华说道:“你也知道,任小秃和李麻子这两个汉奸这几年,时常带着伪军对咱们县边境进行骚扰,但以前骚扰只是他们公报私仇而已,日军并没有下达侵淅的命令,因此他们也不敢做的十分过火。而如今的形势却越来越严峻,日军已侵占邓县、内乡、西峡,这样对淅川就形成一个半包围圈,那么侵淅已是势在必行了!”
张任鑫不知道陈同华为何要对他分析这样的国家大事,但他知道陈同华一定有事情要求他,因此便不动声色地说道:“叔叔也不必太担心,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叔叔的民勇团也算是兵强马壮,此时不正好可以保国护家吗!”
陈同华干咳两声,说道:“那是当然,我们一定会誓死抵制日军侵略的,不过……”。说到此,他看了张任鑫一眼,接着又故作为难地说道:“可是打仗是需要枪支弹药的,大泉寺的造枪厂如今也成立了十几年,但现在缺乏经费呀!因此我希望咱们境内的商会都能自愿捐出一批款子来,专门用作生产抗日的弹药”。
听到此,张任鑫已经知道陈同华的用意了,他虽然嫌弃陈同华的为人,但他感觉到陈同华还算是一个有血性的中国人,在民族危急时刻能够挺身而出,抵抗侵略者。因此,他郑重地说道:“叔叔,关于商会捐资的事情,请您找乔会长商量,不过我丹江大曲酒厂,前期先捐助大洋一千元”。
陈同华一听,十分地高兴,他点头道;“我就知道你这孩子会支持叔叔的,那我先替淅川的百姓谢谢你了!”
张任鑫微微一笑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是我应该做的”。
陈同华又有点沉重地说道:“我预感到我们只能过这一个平静的年,春节后想必日寇就会采取行动的,因此我让造枪厂过年继续在生产着”。
张任鑫点头道;“好,想必叔叔已经做好‘水来土淹,兵来将挡’的准备,我会尽力供应抗日物资的!”
说完,张任鑫方告辞离去。当他快走出陈家大门时,他忍不住回头凝望着二楼那扇熟悉的窗户,窗户是寂然的,厚厚的帘布遮挡着屋内的一切,他只得转身离去。
发表于 2010-7-28 12:33:32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多年以来,大家对我的支持,丹江冰在此谢过。
发表于 2010-7-28 12:34:23 | 显示全部楼层
《丹江遗梦》草稿写得很粗糙,还望老乡们指教。我会好好修改的。
 楼主| 发表于 2010-8-5 21:35:33 | 显示全部楼层
请丹江冰更新《丹江遗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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