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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雀子口轶事 之(一)青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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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11 13:51:0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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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一念 于 2008-11-11 14:19 编辑


      大红灯笼点亮挂起时,陆二爷家的喜筵还是没散尽。逢着这样一个难得的喜庆日子,雀子口的乡众们都要多喝几盅酒,多吃几碟子菜,再拿大白馒头掰开来夹上屉蒸的肥膘五香肉,一口咬下去油滋滋地可真叫一个解馋。

    只要是一面熟的老少男女都来过了,酒足饭饱后又一拨拨地去了祠堂。但没看到香官,这让陆二爷觉得有些不大高兴:我陆家长孙满岁的大日子,他周香官也不来给娃儿摸个头言个吉利,老子红油纸封好这五张绵羊票可是先备下了呢!

    忽然远闻一声鼓响,高胡奏响一段欢快的过门儿,二爷那皱着的眉忽地展开来:开戏了!人家都说这祥云班里新来个拿大梁的刀马旦角青玉,身条和嗓气都比得过二十五年前他娶二房太太时请过的名噪中原的角儿——万年红。这请到家里了,可是一定要饱了耳福再享个眼福。

    转了个身时,驼子蜷着头夹着个梆子晃晃地走了出来,差点跟他撞了个满怀。

    “哟,莫城!不看戏这就走了?”

    驼子仰起脸来,挤出个笑:“二爷,不说是戏,喜酒还真想再多喝两盅,可正事儿要紧不是?”

    二爷点点头:“嗯,好!晚间冷,喝些酒暖了身精神气儿足,那你去,啊?”说着进了院,寻思着该穿着件皮氅才好,要不端坐着看一台大戏可是冷着哩。


    驼子走到石板路上,入怀掏出个瓷胆瓶来:“他娘个吴小秃,多倒点酒也不行!”

    拔了塞子,仰起脸来喝了一口,肚子里火辣辣地烫着:“舒坦!”放好那胆瓶,执了腋下的梆子,狠敲一下,闭了眼叫道:“关门防盗,小心火烛——”

    忽然一阵风无声扫过,脸上的寒毛瑟瑟抖起来,驼子忽地睁开眼:“又来了,这大冷天儿的!”

    那两个身形已掠耳过去,听得铁链哗啦啦地响了一阵,驼子急转身跺跺脚压低嗓叫了一声:“住住脚啊,二位!”

    那一黑一白两个影子顿了下,倏然飘回眼前,弯下腰来,沙沙地问:“驼子,你又有啥事?”

    “我问你们哩,谁个有事?”

    “嘿嘿,要是总告诉你,那我们还叫无常?”

    “听听,祠堂里唱大戏,都高兴着哩!”

    黑衣一摇头:“驼子,阴阳无干系,我们哪里听得到那些?倒是你个不阴不阳的废人,比六路神仙还自在……”

    驼子一乐:“我是废人?可总比鬼好不是,有酒有肉地吃着,只差没个婆娘搂着……”

    白衣有些恼,抖了抖铁链:“你个狗屁驼子,迟早有锁走你的一天!”

    “那是,那是,谁都脱不开这一层。那……今晚雀子口上带哪位走?”

    黑衣看了那支签,“陆连川!”

    “哎呀,那可不是二爷?”

    “二爷?驼子,你是装孙子的种……”白衣不屑地从鼻孔里吁出一股冷气。

    “时辰呢?”驼子有些急。

    “是……”白衣拉了拉黑衣的袖,黑衣笑笑:“凭他一个驼子,能改了一个人的命份?我倒是想看看——,二更天……”


    说起驼子本也姓陆,论排份还要比二爷高一辈的。还他到这阳世来的时候,一家连一个活口也没有。他不是娘生的,人家都说是鬼生的——准确地说他是个道地的墓生子。

    四十年前,当人们掘了坟撬开棺时,他就精条条地蜷在死娘的肩头,攥着发霉的烧饼,几个月没见过光,长了一身白绒绒的细毛。

    人们啧啧称奇,纷纷说起这棺中的女鬼曾在某处集市上的烧饼铺子与他们依稀相逢过,原来是续下了这根苗苗。

    陆老太爷瘪着嘴唏嘘了好一阵:“怪不得这女人老是托梦给我,是要陆家拾起这条根……”

    待抱起他时,老太爷才发现,这娃娃那蜷笼着的身子怎样也弄不直……


    巡夜打更与这两个无常遭遇对驼子来说是常有的事,雀子口年年都有人死,驼子只是比人们早些知道他们走掉的准确时辰罢了。

    可这次不成!二爷身体壮实实的,不过才六十多岁,哪里是要死的命数?再说了,给乡众们一开席几十桌子海吃猛喝的,方圆几十里谁能找出第二个人?这就是善人,善人就该多活几年……

    驼子转过身来就跑,身后那两个嘿嘿地笑着:“阎王叫人二更死,谁敢留命到三更。驼子,慢些跑,别磕着……”

    呸!你两个死鬼知个屁,老子去找香官,天上地下没他办不到的事!


    香官走到老桑树下,坐在石条上歇着脚,抽完一袋烟,把手伸入树洞里,拈出几张大小不一的钞来。数了数合得住奔波几日来挣下的数,就掖进褡裢里。

    脚步扑沓沓地响着跑过来,听得出是驼子,他站起身。

    驼子颠颠地跑过来,喘着气:“哎,回……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二爷啊……”

    香官一拍头:“哦,真是忘了,二爷家长孙满岁哩,要去道个喜的……”

    “喜……喜……喜个屁,眼看就……就要丧了!”

    “撞见来锁人的了?”

    “二更天带走,香官你生个法救人……”

    “那,那我能怎样?生死由命,我又不能改了阎王的簿子……”

    “周香官,人说话做事可是要凭良心。二爷待人可是不薄,你要救不了,那平素里那些求告的人你怎会都应下了,也办到了?”驼子愤愤地仰起脸盯着香官。

    香官沉默了一会儿,开了口:“莫城,有些事半点不由人的。”

    驼子不说话了,打小开始凡认识或不认识他的人除了二爷和香官,没人叫他莫城这个老太爷起的名。

    “还有大半个时辰的光景,我跑趟腿,尽尽心就是!”说着盘起腿坐在石条上,一袋烟工夫入定了神,驱着三魂六魄直奔异界……


    陆二爷对这个场景很是满意,台上台下的人不论是谁都给他好脸气,他越发感觉到一种豪气由腹中勃勃地生出来。

    前面的几场都是做垫的戏,虽是一般,但大家心情好,多喝一个彩也不是什么难事。更半过了,该上压轴戏《破洪州》的第五场了。这个戏演的是破天门阵时杨宗保误卯被穆桂英以军法处置的事,故事都是耳熟能详的,看过这戏的人也不是少数,乡众们要看要听的是角儿的唱念做打的功夫。

    当锣鼓梆胡响过,一声高腔抛出:

    久离边廷战马狂
    宝刀空舞放毫光
    ……

    陆二爷是公认持重的人,但也止不住大喝一声:“好腔口!”

    唱声未落,青玉一身戎装提刀而出,定音鼓响,青玉一摆头上翅翎定格亮相,台下百几十人齐唰唰地叫起好来。那青玉头佩诰冠,肩插赤旗,银铠粉妆,映得一脸英气夺人!

    二爷拍着巴掌,却不自觉地走着神儿:这扮相,这声音倒像是很熟悉……

    且慢说那宋室边疆有勇将
    俺杨门的女流也逞豪强
    穆桂英我不减那当年样
    赫赫威名震四方
    ……

    陆二爷觉得青玉那眸子泛着与光锋一样的冷光,似不经意地与他那眼神撞在一起时,他禁不住莫名其妙打起个颤……


    香官忽然打了个哆嗦,睁开眼来。驼子赶紧凑过去:“怎样?”

    香官摇摇头:“这是几十年前定下的事了,今晚是平消孽障,谁也拦不下。”

    驼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定了定神又艰难地爬起来,要往祠堂里跑。

    香官叫住他:“莫城,迟了……”

    “不迟,离二更还有小半个时辰哩!”驼子转身又要跑。

    “莫城,鬼说话你也信?”香官低头点着烟,咬上了烟嘴。


    人们被青玉那婉转高亢的唱腔镇得不能自己,一个个半张着嘴巴听着那声音穿透冷冽的空气,直入耳鼓,震得人毛孔通透,皮松肉弛。

    不论他哪国的胡儿敢来犯上
    管叫他无处藏
    管叫他在俺的这绣绒刀下亡
    ……

    锣鼓梆胡戛然收声,台上那青玉突然跃起,飞步离台,高举绣绒刀凌空向陆二爷当头劈下……


    驼子坐在地上仰脸看着那黑白两个影子执着锁链牵着木然的陆二爷,嘿嘿笑着从他面前飘然而过。他看了一眼香官,香官只管闭了眼抽旱烟,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一般。

    不一会儿,几匹马飞跑过来,那十几个唱戏的人打老桑树下飞驰而过。

    香官睁开眼,向那未谢妆的青玉一指:“莫城,白马上那个武把子叫青玉,是万年红的闺女,她老子就是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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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气苍穹 + 15 原创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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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14 14:15:17 | 显示全部楼层
有驼子,有香官,这故事果然在味,可有之二之三乎?翘首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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