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鱼

康巴情歌

从来就没有想到，我人生的第一件大事，竟然是偷了一条十多斤重的大鱼。我的偷窃行为，不仅没有受到老实本分的父母的责骂，还得到微笑和鼓励，我受宠若惊，暗地里沾沾自喜。这是在那个特殊年代的特殊待遇。
    30多年前，我很小，大概只有6，7岁的时候，家里缺衣少食，一年四季总是在饥饿中度过，每年只有在秋季从地里挖了红薯，我们这些瘦得像猴子，饿鬼脱成的孩子才有机会填饱肚子，黄片刮瘦的小脸才会泛出一点点红润。
    我十分讨厌我妈说的一句话：“晌午多吃点，晚上不喝汤”，就是说，你午饭多吃点，晚上是没饭吃的，为什么晚上不吃饭？因为家里缺粮，饿就饿吧，反正晚上不干活。天还没黑，就都躺到床上了，可是晚上真的好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实在饿得不行，就去啃个萝卜，大多时候连个萝卜也没有，就那么硬挺着，躺在床上瞪着眼，无奈地体味着饥饿的滋味，像无边的黑夜浸泡着身体，逃脱不了。现在美女们节食，减肥失败，矫情地找理由说：“没办法呀，我喝水都长肉！”信她，你就是傻瓜。
我骨瘦如柴，面黄肌瘦，因为营养不良而经常出现幻觉，看到缝衣服的小针，慢慢变得无穷的大，真的，有天那么大，压到我身上，让人喘不过气来，明明是醒着，可感觉就像是在梦寐中，使劲地摇头、挤眼、掐脸，也不能从幻觉中走出来。吃饱饭，成了我那时的奢望。
在这种困苦中，但凡有机会，大人小孩都会从集体哪里偷点吃的回来，补贴家计。小小的我，也做了一件在我们那个小村庄里，惊天动地的一件大事。
    每年春节前，都有外地的大解放卡车到村子里来买鱼，村里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不说大家都心知肚明，希望有机会弄条鱼改善一下生活。
   记得那天打捞了好多鱼，装了大半车，其中有一条特别大的，估计有10多斤，都是野鱼，那时候还没有人工养殖。买鱼的人特别宝贝它，还把它单另装到一个袋子里，放到车厢的中间。那条鱼让所有的人都眼羡，大家都很想念它，呵呵。
   正当大家都在那里啧啧称赞的时候，负责看鱼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走开了，他可是犯了个不该犯的错误，这时候，大家简直都是强盗，是抢劫犯，是亡命徒，不顾一切，一窝蜂地爬上汽车，无论大小，抢条鱼就跑，夺路狂奔，一溜烟就见不着人了。我蹬上汽车轮胎，手抓车厢，一用力，从车厢中间勇敢地爬上了汽车，我一眼就看到了那条最大的家伙，在袋子里动，“我要你！”我一时冲动地想，“这是我的”，我激动地把一只手插进鱼的嘴里，抠住鱼腮，用力一拉，那条大鱼“啪”地一声，从车上重重地摔到地上，我匆忙地抱起来，“唰--”鱼从我的怀里滑下去，掉到地上，我又抱，又一次顺畅地滑到地上，我抱不动，也抱不住。要知道，这是偷，这是抢，我急得差点要哭了，有人说：“你这娃子，咋恁笨呢，你把它扛到肩上啊”，我瞟了那人一眼，一用力，“呼”地一下就上了肩，摇摇摆摆地往家里冲，一个小屁孩，肩上扛那么大条雪白的鱼，扎眼得很，好远的人都能看到，在人们的惊讶声中，我跌跌撞撞地跑到家门口，又是“啪”的一声，人和鱼一齐从门外摔到门里，我一骨碌爬起来，惊恐着，颤抖着喊：“妈！妈！”小样，紧张地都岔了音儿了。
    妈从房间里出来，一下子惊得楞在那里，张着嘴，瞪着眼，摊着手，“快呀妈，藏哪里呀，一会来人了”，妈就是妈，比我有力气，她揭开柜子盖，呼地一声，鱼就进去了，一切还没有掩藏好，村干部老王就找到家门口了。
    我惊恐万状，妈往屋里推了我一把，我一头钻进床底下，浑身筛糠，紧紧地咬着牙，使劲地忍着，才没有尿湿裤子，竖起双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咋了，咋了，谁看见了，谁看见了，你给我说出来，我找他去，”我妈在和老王争吵，“咋？咋？你还想打人？”我不放心妈，赶紧从床底下钻出来，躲在门帘后偷偷往外面看，只见我妈头一低，腰一弯，就顶了过去，还顺手抓住人家的衣裳，“我让你打，我让你打”，突然，我妈又一下子坐到地上，抱住老王的腿，嚎啕大哭：“都来看哪，大队干部打人啦，我的天啊，叫我这一家人可咋活啊，吃没吃的，穿没穿的，一年到头，锅里啥时候见点油星啊，娃子饿地胳膊像麻杆一样细，好几天都没有盐吃了，有谁来可怜可怜我们这穷人啊，”我妈越哭越伤心，我也跟着流泪，“一年到头，一家人啥时候见过一块肉啊，老天爷，你低头看看我这可怜人啊，你可叫我们咋活啊”，我不顾一切地冲出来，扑进妈妈的怀里，妈把我紧紧搂在怀里，母子俩更加伤心地痛哭......
   老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鱼保住了，可我们没有一点喜悦。
那鱼一点都不好吃，甚至难以下咽，没有盐，淡而无味，没有调料，腥而多刺。
   从此后，我再也不吃鱼了，对鱼没有一点好感，甚至做梦梦到鱼，第二天就一定会破财。
我信了你的邪！
现在想起来，那是个可怕的黑暗年代，几乎是每家都有孩子因为营养不良而生病，又因为生病无钱医治而夭折。我能够活过来，而写下这段文字，也是我命大，有你的阅读，也是我的福分。

飘渺

我也偷过啊，别人鱼池打鱼的时候，守在岸边，趁人不注意，捞起一条就跑，不过可不象你是饿肚子才去偷的，那是一种刺激，占小便宜的刺激。

孤独王子

那逝去的岁月……

男人河

十来斤的鱼，那可有点大！{:8_204:}

如花

我家包菜被偷了十多颗。。。。{:8_2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