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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城旧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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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30 10:58:3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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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那一年,十八九岁。

    亚运会的热度随着秋风渐凉,在替别人高兴了好多日子之后,我开始觉得心下的底气不足了:转年的三月开始,就得开始艺术类的专业考试了,我必须做一个时间跨度相对比较长的的强化训练才行。

    我的好多学友选择去武汉,比如湖北美院或是华中师大下设的专业强化班。别的不说,要是能在强化训练期间跟老师混个脸儿熟,来年进来的可能性就会多几分保障。而我算过一笔帐:连续三个月的培训指导费、纸张颜料费再加上住宿吃饭及日常开销,没有四千块是拿不下来的。这笔开销对于我们这样一个家庭来说,是一个贵族式的销费。我妈咬咬牙说:人家都去了,肯定不会错,咱家借钱供你!

    姐姐那年读到大二,妹妹读到高一,对于一个农村家庭而言父母的负担之重可想而知。父亲十余年来都是全村最早下地干活的人,一度成为别的女人张口闭口让自家男人效仿的榜样;母亲有一些做衣服的手艺,起早贪黑在街市上别人的档口边支起个缝纫机忙碌。每当开学前的那段日子,我们姐弟几个心里都会很难受,为了凑足三人的学费,这些日子是父亲母亲最辛劳、最疲惫的时候。

    以我自幼所具的谨慎金钱观念来看,举债是一件沉重而又让人始终提心吊胆的事,我在精神层面承受不起这笔钱投下去有可能如泥牛入海的不测。所以,我压根儿没做这样一个打算,憋在那间小小的画室里没日没夜闷着头一张张地画着大卫、海盗、阿格尼巴或是荷马……

    在最苦闷的时候我收到了姐姐的信:我托人在宛城找了一家培训班,师资还可以,由宛师大的两位知名老师授课。就是环境比较差,不过我们都是自小吃得苦的,你过来吧!


    几天过去,秋雨霏霏的周日午后,我在城南下了车。姐姐看到我,一路小跑着过来帮我背起画夹,关切地问着:“冷不冷?饿了吧?等下我带你去尝尝好吃的!”

    放好行李,她带我去参观了艺术系学生的作品画廊。说起来我那时心气还是有些不合时宜地高,觉得这些专业出身的学生,他们的水准也不过如此,看了很久也没说出什么来。但我看到有一幅作品,觉得很另类,是一幅油画,黝黑作底,一匹狼从黝黑中破壁而出,色彩以黄、橙、赤三色为主,倒是分不清这本就是一匹红鬃野狼还是燃起一身烈火的猛兽,真的兽性十足!我指给姐姐看,她看了下画布右下角的签名,哦了一声:是淅川同乡会的,那个训练班就是托他帮你找的,先去吃点东西吧。

    后来我才知道,同乡会在这里是很吃得开的一个自办机构,其成员遍布各校,横钩纵联,织成一张关系复杂的网络。这个机构处理的事很杂很碎,小到生日聚会,恋爱撮对,大到转学换系、同御外辱的事都有能人操心把持。逢了年节要组织文娱节目,放假时候负责团体订票。我不知这里面的大当家是哪一位,觉得他这通忙应该是真的要呕心沥血才行的。

    出了画廊,直奔校外,我们在一个小摊上停了下来。只消几分钟,摊主就端上来两碗喷香的东西。这个“好吃的”,味道确实不错。不过在有点冷瑟瑟的时节,吃这个总有些让我觉得不大合适——醋水凉皮。

    姐一边吃一边跟我合计:“带了多少钱?”

    “本来是四百,去了车费还有三百多!”

    “同乡会那边找了人,学费只要两百。住呢,咱有个棠姨你知道不?”

    我说:“听妈讲过。”

    “棠姨有个儿子——咱叫表哥的,在教育学院进修,你住他那里,离你上课的地方近,他那里学校伙食也便宜,不过这一百多肯定不够,我再想办法。”

    我不语,这样一个境况我两厢为难。一方面我不愿从父母身上再去抠血抠肉,另一方面我也真希望不能让姐姐太为难,我希望自己有能力来解决这个事,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区区一百多块钱,怎么撑也不会撑过一个月的,我不知道她会为我想出怎样的办法来……
 楼主| 发表于 2009-4-30 10:59:54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白河,依稀感觉到在心里与这条河有一个可追溯的渊源。我的家乡在汉水之畔,而白河是其上游的一个分支,如是,那宛城与我的家乡当也有不可割断的一脉水缘。——虽则此前的十几年间,我对宛城的记忆仅仅是一个“白河桥”而已。

    之所以有这样一个印记,是因为在我幼年时,父亲和乡里的人们大多抽的是以此桥为名的一种盒装香烟。虽然说那时烟的品牌似也不少,譬如“大公鸡”、“襄阳”、“游泳”,价钱多是五分至七分一包,都是一样很廉价的品牌,但大家似乎对“白河桥”有别样的依恋,或是这种烟的原味里能燃起一种来自原乡故土的气息吧。直到八十年代后湘烟盛行,这些品牌渐次消失,慢慢从人们的指间缭绕淡出,不复再有。

    那天早晨行走在这座桥上,我推着自行车,姐姐在后面扶着行李,没有说太多的话。白河水看来很浅瘦,也似有些不太干净,两岸河滩上一派荒凉,堆着高高低低的生活垃圾,远不见自幼从那个烟盒画面上解读出来的雄伟之状。

    约半个小时之后,从逼仄的巷口转出来,行走在中州路上。路侧的法国梧桐举着青黄相接的叶子,时而飘落而下。我现在回想起来对于这条以后常常行走的中州路,印记已有七八分的模糊,当时只是觉得这根本不像是一个中型城市当具的规模,与我的家乡的小县城相比,倒有九分的相似。间或出现一两幢窗明几净的高楼,在秋深的阴霾里持着似不和谐的别样身份。

    宛城的教育学院,大门外是一条宽约五六米的胡同。拐进来时,姐姐和守门的人打了个招呼,说是找人。那厢点个头挥一挥手,由我们进去。

    在二楼的宿舍,我见到了表哥——伟。见他和姐姐很是熟稔,我就有那么点奇怪,自己自幼至彼时到过河南也有三四次之多,为什么这时才第一次见着这样一个远房表哥?伟二十四五的年纪,着一件蓝布中山装,他的脸看上去胖呼呼的,若一笑双眼半眯,似是不善言谈——几天后我才发现,我太嫩了,远不能从面相上去判断一个人的性情。这位表相温敦的表哥,笑面之下掩着非同一般的狡黠,而他偶尔如孩童般的顽劣举动更彰显他在幼年时就绝非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姐姐跟我铺好床后,要跟我一起到培训班去先看看。伟追到门口来:“碗,两个!一个盛菜、一个盛汤,记得要买……”

    返回到中州路上,来到七十六号,进入一幢有些陈旧的大楼。

    从左厢的楼梯上到二楼,到一扇敞着的门口,里面一堆堆坐着不少人,各自对着自己的画板忙碌。我略略地看了下,东边的高椅上坐着个一动不动的人,不用说这是今天的模特儿,那这一堆人是画素描的;西边那侧墙角开着灯,灯下是布幔、陶器、水果,一群人和这边背向而坐,时不时把自己的水粉笔在水桶里洗涮得哗哗作响。这种气氛也很熟悉,这是在做色彩练习。北墙上几扇大窗,如果不开灯,这间教室就自此采光。南墙上一排排贴着世界级素描大师的作品影印件,也有人在专心临摹……

    到三楼找到校长时,他正拿着一把大烙铁在一块巨大夹板上烫画。姐姐说明来意,特意说是那位王姓的校友介绍来找的。缴费办理了简单的手续,校长收好钱戴上眼镜,重新拿起那把电烙铁:“明天来上课,今天下午来也行,进来了就看你自己了。”


    我在读高中的时候吃饭所用的家伙只有一把调羹和一只碗,碗比较大,足装半斤以上的米饭一块及青菜若干。饭后洗了碗,就又用它来盛水喝,十分简约方便。我一时不明白为什么要买一个专门盛汤的物件,姐姐说:“喝汤打菜,必是两个碗的。在这儿,没有米饭吃的……你记得要及时买饭票,不能总吃人家的,哦?”

    姐姐已经请了半天的假,看近了中午就说要赶回去,我抱着两个米黄色的搪瓷碗送她。她说:“你好好上课,多用心,我下个周日来看你。”然后,跨上自行车渐渐远去。我见她不时回头向我挥手,一时竟觉心里酸楚,止不住要淌泪来……

    看她远行得不见了影子,我回到了教育学院的那间宿舍。正好是要午餐的时间,大家都回宿舍取碗。我和他的——从这天起也是我的——室友们一一打了招呼:三十五六岁高大魁梧的班长,四十开外一脸病容的老李,衣着光鲜的大陈,还有爱理不理人的到省。

    伟领我到了闹哄哄的食堂,二话不说拿饭票出来,打了两份菜,两碗汤,四个馒头。我放眼食堂,见无论男女,皆是如此,两手各端一碗,一菜一汤,盛菜的那个碗上,赫见一只或是两只圆润雪白的馒头,才知这个午餐的式样,原是没得选择的……
发表于 2009-5-1 21:54:49 | 显示全部楼层
坐在旧沙发上细细欣赏一念佳作

没有生活经历的人,难以写出这样深切的文字心情文化-宛城旧记(1)
发表于 2009-5-2 14:09:3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修心 于 2009-5-2 14:11 编辑

我坐板凳看看...........楼主都把沙发占了;亮剑你还沙发个屁,我细看我竟然坐在地毯上心情文化-宛城旧记(2)
发表于 2009-5-3 14:01:01 | 显示全部楼层
心情文化-宛城旧记(3)心情文化-宛城旧记(4)心情文化-宛城旧记(5)心情文化-宛城旧记(6);沙发个屁
发表于 2009-5-3 14:01:50 | 显示全部楼层
坐在地毯上比站着好吧心情文化-宛城旧记(7)
发表于 2009-12-3 00:30:37 | 显示全部楼层
对于我们论坛的支持者来说,

每次我都带着期待的眼神打开您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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