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山老汉深圳拾荒8年还公债

修心

京山县永兴镇南庄村8组六旬老汉钱奕龙，1996年至2000年担任村民小组长期间，为了兑现“做几件实事，但不要乡亲们负担一分钱”的承诺，借下2万多元修塘、修路、帮村民承包土地。
    2000年8月，钱奕龙离家远赴深圳捡破烂。8年多来，他用一张张废纸、一个个空瓶换来的血汗钱，终于还清了这笔公债。
    8日至20日，记者先后赴京山和深圳，对钱奕龙的事迹进行采访。

    “这些债是靠我当组长的信誉借来的，哪怕欠一分钱都要还，不然我良心不安。”“山沟里再穷也是我的家，修一条让人盼了那么多年的路，自己咋样都值了。”——拾荒老汉钱奕龙

    六旬拾荒汉，曾任村民小组长

    在深圳宝安区，有一位六旬老汉，近8年来几乎每天穿行在大街小巷捡废品。他经常一大早出门，天黑方归。渴了，喝自来水；饿了，捡人吃剩的盒饭馒头；几次吃坏肚子都舍不得看医生。
    他就是钱奕龙，曾任京山县永兴镇南庄村8组组长。8年前他刚到宝安时，在一座天桥下用塑料布和报纸搭了个棚子，睡在地上铺的几块发霉的木板上。
    现在，老钱租住在福永兴围社区一间简陋的民房里。20日上午，记者找到他的出租屋。只见楼道里漆黑一团，仅有20多平方米的房间一角，废品码得顶到了天花板。钱奕龙的老伴黎冬香介绍：老钱凌晨就出门捡废品了，他要赶在环卫工6点钟清扫垃圾前，把需要的东西捡回来。
    2000年，黎冬香离开家乡，给在深圳打工的女儿带孩子。这年冬天，钱奕龙也来到深圳。当时他口袋里仅剩4元钱，本想找份工作，可年纪大了没人愿用他。为了不给女儿增添负担，他独自一人露宿街头，开始靠捡废品、易拉罐为生。
    正当记者与黎冬香交谈时，满脸胡茬的钱奕龙扛着几公斤的废品回来了。黎冬香赶紧接过来整理、分包。
    钱奕龙告诉记者，他到深圳这些年虽然辛苦，但运气好时，一天可捡到四五十元钱的废品。不过，有时一天仅能挣几元钱，遇到大雨天还出不了门。好在老伴现在支持他，经常跟他一起出去，埋怨也少了。他希望多挣点钱，将来回去为村里多做些事情。

    为还2万元公债，黯然离家挣钱

    2000年8月，因无力偿还任村民小组长时借下的公债，钱奕龙黯然离家，远赴深圳挣钱。
    8日，京山县南庄村原村支书钟南京介绍，因为帮村组修水塘、修公路和帮村民承包土地，老钱欠了2万多元债务。
    南庄村8组现任组长卢继斌指着通往村里的砂石路告诉记者：“老钱当组长时修的这条路，给我们带来极大的方便。10年前，村里人最大的愿望是修路。以前出村到最近的集镇天门市李场镇，一般要三四十分钟，现在坐车只需十几分钟就可到达。”
    卢继斌是钱奕龙的“债主”之一，他说：“我借了6000元给老钱，直到2008年，他才把这笔钱还清。”卢继斌听说钱奕龙在深圳“打工”，至于老钱具体在干什么，他并不知情。
    卢继斌介绍，钱奕龙1996年被村民推选为组长，一直干到2000年，期间主要做了两件“大事”：修了一条两三公里长的砂石路，解决了全组村民行路难，如今连大货车也可以开到家门口了；主持修了一口30亩的蓄水塘，使组里的200亩稻田摆脱了干旱。
    卢继斌回忆：“大约是1997年春季，我在邻组当组长。老钱找我商量说，他们组的400亩地，有一半长期缺水灌溉，得想个法子拦坝蓄水，但是村里拿不出钱，组里也筹不到钱，他希望我先借钱把这件事办成。他找了我三四次，我看他很诚恳，就找亲戚借了6000元给他。想不到水塘建好后，这笔钱成了老钱个人的债务。”
    8组村民艾仕豪是钱奕龙的妹夫，他说：“挖水塘时，我家的2亩地在规划范围内，老钱要我这个亲戚带个头，我不愿把地让出来，他就带人把我的地给挖了。我当时就跟他翻了脸。不过我现在理解他了，这个水塘帮村里的稻田解了渴，大家都念着他的好。”
    艾仕豪的妻子说：“我哥哥真是个苕，当时请来的推土机师傅没地方吃饭，他除了自己掏钱买菜，还到小卖部赊欠烟酒，这些钱都摊在了他身上。”
    原村支书钟南京说，老钱在任村小组长那几年，农村政策缺乏激励性，农民弃耕抛荒严重，基层干部工作难度很大。当年钱奕龙所在的组有78亩地被抛荒，如果这些地没人接手，相关上缴费用就要分摊到村民头上。钱奕龙很着急，先是说服了村民林四平跟他一起承包这些地，但林一算细账，认为没钱可赚，打了退堂鼓。钱奕龙只好硬着头皮把78亩地全接下来。由于稻飞虱危害严重，钱奕龙几乎没有收成，几年下来亏了1万多元。

    “作了承诺，就一定要兑现”

    2000年，52岁的钱奕龙因债务缠身辞职。一些人听说他“辞官”，纷纷上门讨债。钱奕龙知道村里拿不出钱来，索性收起自己保管的一套“账本”，变卖了自家的耕牛和部分粮食，打发一些要债的人。他对大伙说：“我女儿在深圳打工，我也准备到深圳发展，欠你们的钱，我一定还清。”对此债主们将信将疑。
    从2002年起，债主们开始陆续收到钱奕龙寄来的钱，他们才相信，老钱是个说话算数的人。2008年，离家8年的钱奕龙因老母亲去世回到家里。老钱特意还了几笔债，当他到李场镇的“同庆餐馆”还100元饭钱时，连老板都忘记了这笔账。
    钱奕龙告诉记者，2万多元的债务像一块石头，一直压在心里。直到去年底还完最后一笔钱，才舒坦一些，觉得不再亏欠人家。
    记者问：你还了多少笔钱，还有数吗？
    钱奕龙说：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债，我都一一记着，生怕有遗漏。除了借我女儿的5000元，还有卢继斌的6000元，陈落儿的3000元，杨三毛的2000元，李丙新的2000元，小卖部250元，同庆餐馆100元……其中，卢继斌的6000元是2008年最后还清的。
    记者问：你不觉得自己很亏吗？
    钱奕龙说：山沟里再穷也是我的家，修一条让人盼了那么多年的路，自己咋样都值了。我们家过去成分不好，被划为富农，在文革时我受了很多人的白眼。难得乡亲们瞧得起我，让我当了小组长。我承诺过，做几件实事，不要乡亲们负担一分钱。我要是出尔反尔，岂不是亏欠了大家。我离家时，乡亲们听说我连路费都没有，凑了三四百元送给我。离家后，我的老母亲也多亏了邻居照顾。我只有初中文化程度，懂不了很多大道理，只知道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些债是靠我当组长的信誉借来的，哪怕欠一分钱都要还，不然我良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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