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上的耳光(解说词)
根据中央电视台2009年11月20日《今日说法》整理,节目主持撒贝宁。
没有说明谁说的的话的,为撒贝宁的叙述。
课堂上,老师被当众殴打。。。。。。
各位好,这里是《今日说法》,欢迎走进我们今天的节目。9月10日是教师节,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啊,学生也好,家长也好,全社会都会用各种不同的方式来表达对人民教师这样一个职业的尊敬。但是今年就在教师节过后不久,在吉林省吉林市的一所小学里面,一位老师却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被人给打了。
(吉林省吉林市第一实验小学校长韩国良):秦波老师就哭着,鼻子流血,然后跑到校长室来回报,说家长把她打了。
2009年9月16日,新学期才刚开学不久,教师节也刚过去6天,才上第一节课,怎么会有家长来打老师呢?看到受伤的老师,校长赶紧赶到了事发的3年级3班,
但打人的学生家长已经走了。
(吉林省吉林市第一实验小学校长韩国良):也有个别孩子就是说在班级是哭着啊,嗯,是也吓坏了。吭,那么这个时候因为老师她受到惊吓,所以这个就是叙述事情的时候也说不太清楚。我们学校马上进行报案。
(吉林省吉林市公安局昌邑公安分局新地号派出所民警郝萌):秦老师因为刚,刚那个挨完打吧,那个她情绪上也有些激动,哦对她进行了简单的询问,并做了一个询问笔录。
【询问笔录阅读(笔者根据《今日说法》画面整理的不完整资料)询问时间:2009年9月16日9时10分开始至2009年9月16日9时50分,询问人何晓光,记录人:刘洋。问:她为什么打你,你们有什么矛盾吗?答: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她打我的时候说是因为我以前当着全班50多个同学的面她女儿赵欣格。问:她是怎么打你的?答:她先打了我左边脸一巴掌,之后对我拳打脚踢。问:她是用什么打的你?答:就是拳脚打的。她还捧(?--看不清楚,笔者)起个花盆要打我,但是没打,他把花盆扔到地上摔碎了。】
按照当时笔录中秦老师的说法,她正在上课,一名学生的家长突然闯进来,给了她一个耳光。秦老师的丈夫说目前秦老师在家休养,不方便接受采访。但作为家属的他感到很是气愤。
(秦老师的丈夫):【打人的家长】公开的在外面说,我能开得起宝马,我就能打得起老师。这个就是说最起码的公民道德素质水准她(打人者家长)都没有。
而当时在场的一些学生,在老师们的监护下,也向警方介绍了当时事发的情况,证实了秦老师被打的事实。
(秦老师的学生):就是那个家长上去就打秦老师,然后那个,然后我们就都哭了。
学生们都哭了。这突入起来的事,把刚刚才上小学三年级的他们吓坏了。警方开始调查此事。据了解,打人的是原来就读于这所小学秦老师他们班上的一个女孩的妈妈。根据情况,警方对打人者做出了处罚决定。
(吉林省吉林市公安局昌邑公安分局新地号派出所所长曲波):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43条2款之规定,对那个打人者予以治安拘留15天,并处罚款1000元。
【处罚决定:吉林省吉林市公安局昌邑公安分局公安行政处罚决定书 吉市公(昌)决字[2009]第586号 被处罚人 王冬妹 女, 汉族,1975年12月16日出生,户籍地 吉林市船营区,现住吉林市昌邑区 ... 现查明2009年9月16日左右,王冬妹到吉林市昌邑区王迅(?)小区吉林市第一实验小学东校区为女儿办理转校(?)手续,因女儿在学校受到教师秦波批评而进入三年级3班教室打了正在上课的秦波老师一个耳光,致秦波鼻子流血。 以上事实由违法行为人王冬妹的陈述和申辩,被侵害人秦波的陈述,证人、证言等证据证实。.... 履行方式:2009年10月5日由新地易派出所民警送王冬妹到市扣留地(?)执行拘留。限王冬妹于2009年10月20日前到吉林银行缴纳罚款。】
但警方带着带着处罚决定找到打人者家时,却发现打人者已经不见了。
(吉林省吉林市公安局昌邑公安分局新地号派出所民警郝萌):学生家长啊打完人之后那个就跑了,没在家,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警方一边通过各种途径寻找,一边对这起特殊的治安案件展开了调查。
(吉林省吉林市第一实验小学校长韩国良):应该说秦波老师她是一位青年中比较优秀的老师,非常出类拔萃。数学课教得比较不错,哎家长非常认同和满意。嗯而且在这个全国的各类比赛中啊也多次获奖。
被打的秦老师,今年37岁。是吉林市第一实验小学东校区3年级3班的班主任,也是三年级的组长,职教已经17年了。校方表示他们眼中的秦老师是非常优秀的,从未和家长结过什么怨。
(秦老师的同事):她(秦老师)跟孩子们就是从课上到课下的一种交流啊,哦我觉得就是都能够体现出她是一个爱孩子的一个老师。
(秦老师的学生):我喜欢秦老师。秦老师很温柔,基本上都不太发脾气。
那么那位学生家长到底为了什么来打大家眼中很不错的秦老师呢?就在这个疑问还没解开的时候,另一件事发生了。秦老师流产了。
(吉林省吉林市公安局昌邑公安分局新地号派出所民警郝萌):不明显,我们也不知道她怀孕。她当时第一次可能由于刚挨完打,出于气愤哪什么,她也没跟我们叙述这个事儿。然后老师的家属吧(女采访者“嗯”)到咱们公安机关来跟咱们说,说这个老师流产了。
秦老师的丈夫说,在秦老师被打的第二天就流产了。这虽然使他们的第二个孩子,但37岁的秦老师能怀上这个孩子也是不容易的。
(女采访者):你们之间有过一个孩子。
(秦老师的丈夫):对。
(女采访者):事发当时秦老师怀孕多长时间了?
(秦老师的丈夫):大概当时就是应该在一个半月左右。
鉴于事情的严重性警方加大了调查的力度。2009年10月4日,打人家长王冬妹终于从外地来到了辖区派出所。她说出事后跑到外地也是有原因的。
(王冬妹):那我(打人)当天回家,就是家楼下就是有4台车、20多个人。是她(秦老师)带头的。他说哪个肯定要打折我一条腿。当天(打人)的话假若要是嗯啊她那个妹夫哦如果说没找那么多人到我家楼下的话,她要是给我机会,我肯定会去道歉的。
而提到打人的事,王冬妹说事情不能怨她。
(王冬妹):我当时是吉林市那个百名优秀女企业家之一,我是一个很有涵养的人。我觉得很多事情都不是说无缘无故的,肯定有前因才有后果的。
那么,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王冬妹为什么会打秦老师呢?
(王冬妹):我说姑娘怎么了?跟妈妈讲讲?然后她就跟我讲妈妈,我们班级没有啊今年没被评上那“三好班”,我们老师啊说是由于我成绩差,“拖后腿”了造成的。她一题说完之后啊我没有意识到,然后就问她,我说老师怎么说的呀?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的。我说说完呢?嗯所有的同学都敲桌子起哄啊,前后桌的男生还把我给打了。她说完之后她在哭,我也在哭。
王冬梅说和秦老师的矛盾主要是上学期期末考试后,秦老师批评她的女儿。王冬妹认为,虽然自己女儿学习成绩不是很好,但秦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批评这样的方式很不合适,严重地损害了她女儿的自尊心。为此,她非常心疼,而且气氛。于是当天就找到了学校。
(吉林省吉林市第一实验小学校长韩国良):我们所有领导找到秦波老师,然后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就是说属于(秦波师)的批评方式不当。
学校方面表示,每个学期他们学校确实都会搞一些评比。这些评比也是为了提高学生们的学习热情,增强集体荣誉感。
(吉林省吉林市第一实验小学校长韩国良):比如说三好班啦、标兵班啦、模范班啦。那么三好班因为它也有一个评价标准嘛,评价标准其中就有这么一项,可能涉及到你比如说成绩达到什么程度。但是呢拿这个东西来衡量孩子,这肯定是错误的。
王冬妹在接受我们采访时说,她对孩子的要求其实并不很高,只是希望孩子能够在快乐中成长。但是,秦老师的做法让孩子感到不快乐,作为家长的她也不能接受。
(王冬妹):她(女儿)每天回来,我首先问她,你今天高兴吗?开心吗?跟你玩的小同学多吗?玩什么游戏?我觉得这才是应该做父母的。干嘛啊,小学就那点东西,加减乘除,还有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王冬妹还提出,秦老师应该在全班同学面前向自己的女儿进行道歉。
(王冬妹):我就是希望她(秦老师)在50个孩子面前把话说回来。(好像是)她(女儿)这次学习成绩不好,她好像她(女儿)就没有希望了。
(秦老师的丈夫):让她当着同学的面承认错误,嗯咱们老师也答应说,那可以,我说你们孩子不对了。但是呢,你也得开学。因为已经放假了,你得去开学。孩子都来了。。。。
秦老师的丈夫认为,学生家长王冬妹的要求有些不合情理。因为王冬妹找到学校当天是学期的期末。学生们都已经放假了,无法让他们返校。所以便答应新学期开学之后在进行处理。
(秦老师的丈夫):但是他们(学生家长)不依不饶。必须当天,必须得(把学生)找回来。
协商不成,王冬妹想给女儿转一个学校。
(王冬妹):她除了学习,下课的时间她要玩。这个老师造成了孩子都排挤她,她没有玩的。这个学校对于她来说就是痛苦的。
既然王冬妹已经决定要给孩子转学了,怎么会又出现在学校,还打了秦老师呢?据学校方面介绍说,王冬妹打秦老师那天,正是来学校办理转学手续的。那么王冬妹又是如何讲述当天事情的经过呢?
(王冬妹):她(秦老师)当时她正在上课,她门是半开的,门是半开的。我敲了两下,她一见我,她就走到了门口,但她并没有走出来。她问我你怎么又来了?我说那个秦老师,还有那个书。因为我钱已经交了嘛。我说还有书(领)教科书。(秦老师)你没完了?你又来找我干吗?你找校长去,你滚出去。就这样就发生我们两个后来(的事)。
王冬妹说,出事当天,她来学校取孩子的东西时,和秦老师发生了口角,一时冲动,才打了秦老师。这和我们之前了解的说法有些出入。我们本打算向秦老师班里的同学核实王冬妹的说法,当时学校担心我们的采访会再次引起同学们对当天事情的回忆。所以,没有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只好来到派出所。在同学们的笔录中我们看到了这样的说法,大约8.30分左右,以前同学的妈妈就推门直接进来,向正在给我们上课的秦老师打过去了,打了秦老师一个耳光。当时就把秦老师的鼻子打出血了。在笔录中我们没有看到王冬妹所说的她和秦老师发生口角的描述。警方说,出事后他们只是对班上坐在前排的4个同学做了笔录。但是,4个同学的说法大致是一样的。
(秦老师的丈夫):诶这个我最(受不了的)是我睡睡觉,突然间就就就她(秦老师)就把我弄醒了,说我打扰她,吓唬她。这是无奈的,我确实是无奈的。就对我们的伤害,这种伤害,确实是什么都弥补不了。
秦老师的丈夫拿出了秦老师受伤后的照片,他认为,秦老师被打是她流产的直接原因。而王冬妹的这种行为应该是触犯《刑法》的,不应该仅仅对她进行治安处罚。
(秦老师的丈夫):公共场所恶意殴打老师,简简单单一个行政拘留,它能解决问题吗?
王冬妹说,她当时只是给秦老师一个耳光,并没有对秦老师其它部位进行殴打。而且当时自己也确实不知道秦老师怀孕的事。
(王冬妹):我过后听说她怀孕了,流产了,哎我就觉得我非常鲁莽,我怎么当时就压不住这个火。我打她肯定是不对的,我为我所做的我也付出代价了,但是我不后悔。
关于打人的具体原因,以及以前这个家长和老师之间是否有过交往、交流的细节等等,我们可能现在很难去认定这些东西。但是有一件事情肯定是发生了,那就是打人。而且是当着全班孩子的面,学生家长把老师给打了。那么接下来我们先连线一下中国政法大学的洪道德教授,从法律的层面为我们剖析一下这个事件。洪教授你好!
(中国政法大学教授洪道德)你好!首先那这个家长的打人行为,嗯从法律的角度讲肯定把它定为故意伤害。如果伤害的后果是达到了轻伤及以上这样一个程度,这个故意伤害的行为就构成了故意伤害罪。那么将要受到刑事追究,刑事处罚;如果没有达到轻伤及以上,那么将要受到《治安管理处罚法》的这样一种处理。这个就如果鉴定结论说这个流产原因就是和这一次殴打有直接关系,那这个应该说基本还就可以认定犯了这个故意伤害罪,要承担刑事责任。
记者结束采访的时候秦老师还没有上班。学校的学生们说,他们很希望老师能早点回来。而对于现在老师批评学生的问题上,如何拿捏尺度,也让很多老师感到为难。
(吉林省吉林市第一实验小学老师):我经常说如果要教育好孩子的话,首先我们也要跟家长沟通好。教育好家长,这是一关。然后之后呢我们才能再教育好学生。真是现在挺难的。
(吉林省吉林市第一实验小学校长韩国良):虽然老师在批评语言上用得不是很恰当,是不是,但是如果是当老师的因为一句批评的话,不恰当的话,就导致这种(被打)现象,那么学校的每一位老师他都没有安全感。
据了解,目前有关部门正在对秦老师的流产原因进行司法鉴定。
(王冬妹):她(女儿)在学校里那么多同学就是(应该)快乐但她不快乐。这都是谁造成的,有我女儿的原因,有我的原因,但我认为大部分是这个老师造成的。就是老师教。。。
其实,今天这个是件那,不仅仅是一个打人的法律事件,在这背后它涉及到教育的问题。今天我们请到演播室现场的嘉宾是《人们教育》编辑部主任任小艾。任主任您好!
(《人们教育》编辑部主任任小艾):您好!
您怎么分析这背后的原因。
(《人们教育》编辑部主任任小艾):嗯如果究其根源的话,我觉得就这个案子本身来说,我认为是相互之间缺乏合理的沟通和相互的尊重。我们的老师在批评学生的时候,这个孩子后来被家长给转走了,在这样一个问题上教师有没有反思。你的造成家长已经把孩子都调离这个学校,那你要不要跟家长有一个合理的沟通。同时呢又缺乏相互的尊重。这个尊重就是说,我们的家长能不能在孩子受到批评之后,有一个认真的思考,而不是冲动地去做这样的事情。同时呢在这个问题上,我认为就是孩子自身来讲,可能缺乏一种抗挫能力。我认为抗挫能力,在这个问题上是家长和学生都需要提高的。
嗯,好像这个教育部出台了一个规定,说班主任有适当地批评教育学生的权利。但是这个规定很模糊,什么叫适当?在具体操作当中每一个老师怎么掌握?
(《人们教育》编辑部主任任小艾):嗯那么就有人说了这个规定就如同说厨师可以炒菜,医生可以开刀。那这个确实是大家对它有些看法。但是我认为呢就是,确实争议的焦点就是“适当”。那么你让教育部这样一个国家的国部委出台一个细则是不现实的。我认为当教育部提出这么一个规定以后,各地的基层的教育服务部门应该立刻相应地出台细则,根据自己本地区的适当的哎这个具体的情况,对“适当”二字做一个解读。其实,所谓的“适当”,我认为一个前提就是不伤害学生。这个不伤害学生
是两个层次,第一,我们说身体上
身体上。那是现在是绝对不允许。体罚也是。。。
(《人们教育》编辑部主任任小艾):绝对不允许了。体罚不允许。第二就是心理上。
作为老师来讲他是不是也有一定的压力。你比如说学校会不会给他一些规定,你比如说你这个班上的教育质量,我拿什么去评判。
(《人们教育》编辑部主任任小艾):那这个活动和这个评比我们说本身没有任何错误。但是关键是评比的内容。今天我们说教育的终极目标就是育人,所以如果我们的教育把根本点给忘记了,而却把一切的教育领到了终结的荣誉,评比和利益上,那么这个教育不出问题那是不可能的。
感谢你关注本期的《今日说法》。感谢您到演播室参与我们的节目。谢谢。明天同一时间《今日说法》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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